他瞪了她一眼,发现她根本没在看他,嘴里兀自说著今天下午的整个经过,说她是如何背著他去就医,又如何将他带来这间廉价旅馆的。他发现无论他怎么用冷眼瞪她,这个女人也不会有任何羞耻的感觉,或是任何被吓退的迹象。
竟然有这种女人!一般的女人都很怕他的,平时就连男人也怕他。
他知道女人们迷恋他,总是爱把目光追逐著他,暧昧地散发出诱惑的气息;但是他总是嗤之以鼻,并且从来不吝表现出他的不屑,只要他冷眼一闪,一般人莫不摸摸鼻子躲远远去,可这女人……
她的神经肯定很大条。
「快吃啦!不要顾著听我说话。」她推推他宽大的肩膀,催促著。
他又瞪了她一眼,仿佛被细菌碰到一样。
或许也因为他真的太久没吃东西了,桌上那些食物隐隐散发出的味道让他饥肠辘辘,他舀了口粥,还不敢舀太大口,就这样小心翼翼放入嘴中。
入口即化,排骨的甜味在唇齿间散发开来,透过他的味蕾,让他几乎惊喜地睁大了眼。
「好吃吗?我刚熬的,排骨或许还不够烂熟,但是青菜那些甜味都有入味哦!
」看著人家吃著她做的东西,即使只是这样简单的事情,她都可以感觉很开心。
「还好。」模糊地应著,他挟了一口泡菜吃,眼睛却在下一瞬间亮了。他又挟了一口,马上又塞了一口进嘴里,没多久那小盘泡菜就盘底朝天了。
如果让他的朋友或员工看到,他以这样风卷残云的方式吃光桌上的东西,铁定会瞠大双眼无法置信。
没错,他的确十分挑剔。
他对很多事情都很挑剔,凡不符合他标准的他都要管,任性地要求别人配合他;偏偏他还顶有本事,跟著他的人通常都会忍受他的任性。
「对嘛!你吃饱才会有体力啊!你不用感谢我了,就当作是我不小心弄死你的鱼的赔偿好了。」虽然他并没有半句感谢她的话,但是她还是决定宽宏大量原谅他,因为这个男人显然对礼貌这种东西很陌生。
「我又没要你多事。」他凉凉地说。
这男人是不是姓恶名劣啊?土匪出身的啊?
「你知不知道你很难相处呢!」她没好气地下了评语。
「你以为我会在乎你怎么想吗?」他又用斜眼看她了。
「你……」她「你」了半天「你」不出来,索性话锋一转。「为什么不吃东西?」
「因为不好吃。」他的脸上好似写著「这么简单的问题也要问,果然是白痴!」的字样。
她深吸口气。「好,别跟猪吵架、别跟猪吵架……」她对自己低声催眠著。
但耳尖的他已经听到她的话了,他一把握住她的臂膀,将她整个人提到眼前。
「你说什么?」
她的双眼因为惊吓而瞪大,眸子滴溜溜地转著,那黑瞳是那么的纯粹,宛若潭水里的黑玉。
「没啊!」她装死。
「我是不是在哪见过你?」他的脑中闪过一抹熟识的影象,他的记忆力不错,只要见过一次的人,通常他都会有印象的。
他见过她,一定。
「怎么可能?!」她哈哈笑著挥挥手。「我一直住在高雄耶,上个月才搬来台北的。在这之前,我也很少出外地。」
「我见过你。」他说的是斩钉截铁的肯定句。「你住过美国?」该不会是他还在美国混学位时见过的人吧?他努力地搜索著记忆。
「我从来没出过国,还说什么美国勒!」她也相当肯定地说。「事实上我除了毕业前跑来台北玩一下,从来就没离开过高雄呢!」
他脑中灵光一闪!
「就是你!」原本已经松开的手再次握紧她的手臂。「那个在捷运站演戏,偷我手机号码的花痴。」
「谁偷你手机号……码……」她的声音因为心虚而渐渐小声。
不会吧?是他?她们只玩过一次,怎么这就碰上苦主了?
看他的脸色……想溜也溜不掉啊!她逃避地闭起眼睛。
这女人!他又要开始爆青筋了。她真的蠢到以为闭上眼睛就可以逃过?
「我又不是故意的,谁叫你刚好在那边,我同学就说拿你打赌……」她哇啦啦地直叫,挥舞著双手想要脱离他的挟制。
没想到半点用也没有,他坚定的手依然抓著她。
「拿我打赌?」不知道为什么,听到她不是真心要他的电话,他心里更是不舒服了。
「我……」她真想咬掉自己的舌头。
「赌什么?」他逼近她,那双慑人的眼眸更贴近她了。
她想往後缩,怎奈进无步、退无路。「法国……菜!那家法国菜真的没有那么好吃啦!虽然很有名,但他们也只有面包还可以,还有汤不错,下次我可以煮给你喝,你……就别生气了。」
他竟然只值一顿法国餐?!
「你原谅我啦!因为那家法国菜很有名,我早就想去吃了,但是没有钱啊!所以我才……」去骗你的手机号码!呜……
「那你打算怎么弥补我的损失?」
瞧他的脸色看起来满冷静的,但不知怎地她就是无法放松。「损……损失?」
难道要她请吃法国大餐?她刚开始工作,哪有钱请那种中看不中吃的餐啊?!「我煮法国菜给你吃?」她小心翼翼地提议,心里祈祷著他答应。
「好。」很令人意外的答案从他口中吐出来。
「真的?那就这样一笔勾销哦!」她高兴地从他的「狼爪」下出来,他倒也没有坚持,就这样松开她。
「明天开始你就到我家报到。」他说。
「这么快哦?不行啦!我现在的工作是帮人家煮饭耶,那也要等我有空……」
她的声音在他冷冷的眼神中停住。「好啦!不然明天下午可以吗?」
「明天下午到我家报到。」他冷冷地说,打开门准备离开。这间廉价的旅馆真令人不敢领教!
「啊!」她惊叫。
「又怎么了?」他下耐地转头看她。
「我……我下午背著你出来,把你家的门随手把上了,你……应该有带钥匙哦?」她又开始愈说愈小声了。
「你觉得我要昏倒前会先带钥匙吗?」这次他是贴著她耳朵边吼的。
他的声音震得她耳朵好痛哦!
「那……你家人?」还有一丝希望,她问。
「我一个人住。」一楼是他的工作室,但是这么晚了,他那几个员工应该已经下班了,事实上今天下午就没人了,跑外面的跑外面,请假的请假。这下他可真的完蛋了!
「那……在这里再住一晚?」她讨好地笑著。
他回给她一个恶狠狠的白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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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旅秧无力地刷著鱼池边的石头,边趴在池边偷懒。
唉哟!她不是来煮法国菜给他吃的吗?吃完她就可以拍拍屁股走人,从此当作不认识他这号恶男!不是吗?不是吗?
可她怎么会趴在这边洗鱼池呢?
「洗乾净一点啊!别把鱼弄死了,万一又死了,你就要在这边做一辈子工,伺候这些鱼。」
刻薄的声音从身後传来,她不用回头都知道是谁。认识才不满二十四个小时,她已经清楚地见识到他那张嘴的刻薄了。
怎么有男人的嘴这么毒的?
「你这人嘴里从不说好话的吗?」她打了个呵欠,不知道他怎么能这么精神奕奕地,昨天晚上他拖住她聊到好晚才放她回去,害她睡眠不足。
他的理由是因为她害他进不了门,当然就要陪他。其实大部分都是她在讲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