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究竟是怎么了?
殷为程那份不与苟同的表情,打从心里让他不舒服,他也说不上来,难道真的念得几天圣贤书,他就脱胎换骨,也跟著圣贤起来?逛窑子也没有了兴致?
他有一点儿生气,生气自己的心有所思,生气自己的不能尽兴。
去他的臭书生殷为程!居然破坏了他寻欢作乐的心情,他才不理那套礼义道德的鬼玩意儿呢!
可是,他还是不高兴。
霍地,他站了起来,「我要走了。」丢下一叠银票,他匆匆离开丁香院。
跨出丁香院的大门,他居然嘴角扬起一丝笑,脚下的步子也跟著轻快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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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回来了。」胡泯直接冲进程殷殷的房里。
锦儿和程殷殷同时吓了一跳,程殷殷开口问:「怎么这么快?」他出去还不到一个时辰呢!
「没有兴致啦!」胡泯拉开椅子坐将下来。
「没有新的姑娘啊?」程殷殷话才一出门,就觉得自己的问题未免太粗俗,这种的话,从一个千金小姐的嘴巴里说出来!欸--!
「不是!」胡泯干脆的摇摇头,直截了当的说:「因为我挂记著你。」
程殷殷被他的话吓了一跳。
「跟著你念几天的正经玩意儿,害我连去丁香院也不自然起来。」他自我解嘲著。
「『孺子可教也。』。」程殷殷露出一个微笑,说出一句连她自己也意外的话,「丁香院的姑娘琴弹的好吗?等一下我弹琴给你听,怎么样?」
锦儿叹了口气,看来晚上的计画要取消了,她心忖道。
第五章
长安城里。若大的程宅大厅上。
「老爷,殷殷到现在还没消没息的,派人出去找,也没有下闻,不知道殷殷在外头是否吃苦了?」程夫人,也就是殷殷的母亲,蹙著眉,担忧的望著程义。
「胡家昨个儿又上门来探问殷殷的病情,希望痊愈后两人能尽早成亲!」程义的眉头锁得更紧,这个当初为了解决一时窘状而撒下的谎,如今还真不知道该如何善后!特别是女儿的下落至今不明。
「老爷,您看是不是去拒绝胡家的提亲好了?」程夫人打著商量的语气,殷殷离家时,不是说只要拒绝了胡家,她就会主动出现吗?
「听自瑞兄说,他请了位西席来指导胡泯,这孩子近来收敛很多。」程义再度提出他的难处,对方尽心尽力,他又如何能垮下老脸反悔。
「谁知道这是不是片面之词!」程夫人一口气从鼻子中哼出来,「那胡泯的恶名昭彰又小是一天两天的事了,有道是『江山易改』。」
「嗯,不然我改天找个时间去胡家拜访,顺便探一探胡泯的状况好了,如果他真的坏到不可救药的地步,我也比较容易开口回绝。」程义原本坚持的态度,也因女儿的出走而有软化的倾向。
「嗯!好吧。」程夫人点点头,对于程义所提出较委婉的方法,表示赞同。
只是思女心切,心上沉淀淀的仍压著一块大行,令她舒坦不过来。
殷殷,你现在在哪里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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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爷,少爷,大事不好了。」青儿慌慌张张的冲进书房,一口气还没喘过来,急呼呼地喊叫著。
「又怎么啦?」胡泯问,他正坐在书案前,有板有眼的遵循程殷殷的交代在背书呢。
「听说程家老爷明天要来咱们家做客哩。」青儿刚才从未总管那儿听来的。
「那干我何事?」胡泯还没明白青儿话中的意思,漫不经心的问。
「怎么不干你的事?他是来看女婿的,来考你的呀!万一你不合他的意,他就不把女儿嫁给你了呢!」青儿跺跺脚,这个程老爷有个才高八斗的女儿,想必少爷难捱啦!天知道他会出什么稀奇古怪的题目呀?
胡泯精动的眼珠子一转,心中掠过-个念头,他不动声色的又问了一句,「是吗?他是来考我的呀?」
「可不是,少爷你还是快去请殷夫子来替你恶补一下,免得明天出糗,那多丢脸哪!」青儿好意提醒著。
胡泯的嘴角却提起一丝浅笑,考倒他?那正是求之不得的事呢!放下书册,他的笑意更深了。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就等著程家老爷子来看他的「东床快婿」是什么样的德行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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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深人静。
程殷殷坐在床沿,慢慢地把她束胸用的白绫布带解下来,呼--终于可以好好地,舒坦地吸一口无拘无束的空气了,在身上绑块布条,还不是很轻松的事呢,一口气郁闷在心口,就是不敢大力吐出,唯恐属于女儿身的那份玲珑浮凸的曲线,泄了她的底。系好了单衣,程殷殷又动手解开头上束发的髻子,一头如漆黑瀑布的乌丝,如丝绸般的长发披散在她肩上,拿起竹制的发梳,她开始轻轻刷起头发来,虽然锦儿一再警惕她要小心,最好不要拿下束胸的布带,不要解开束发的髻子,可是她还是忍不住了!要扮演好一个男人,委实不是件轻松容易的事咧。
而在伪装了一月后,也该给自己一个松口气的片刻吧?她梳齐了发丝,吹熄烛火,愉快的钻入温暖的被窝中,睁著大大的眼睛,揉不进一丝丝的睡意,一轮仿佛才从清水中浸过的洁净明月,温柔婉约地挂在窗边。
来到胡家,前前后后也有个把月余了,生活委实无忧无虑,胡自瑞忙得很,长安首富岂是如此轻松的头衔?为了经营那些庞大的家业,他常常是好几日不见踪影的,这倒也好,免得时时要和胡自瑞碰面,令她心虚不已。像上回,胡老爷突然兴致一起,找她上「闭心自慎居」品茗闲聊,在那儿的两个时辰内,她简直是如坐针毡,心里七上八下,深怕被胡自瑞识破自己的女儿身,那可就麻烦啦。毕竟「程殷殷」,「殷为程」这两个名字的破绽太多,明眼人一看就生疑心。
好在胡自瑞只是找她随便谈谈,并没有疑心什么,她满手黏湿湿的冷汗,也才稍稍止息。
胡泯知道自己的爹找程殷殷品茗闲聊后,打趣的对她说:「好在我是独子,没有妹妹,否则我爹非找你做女婿不可!」
程殷殷皮笑肉不笑的抿抿嘴,心想:要是胡泯有个和他半斤八两的妹妹,那可真教人不敢领教。话虽如此说,但扪心自问,在胡家暂居的这些时日,胡泯对她倒是礼遇客气得很,没有寻常纨夸子弟那种颐指气使的骄纵脾气,她意外的发现,胡府上上下下的仆役,对他们这位少爷的不够精明,不够长进,虽有些恨铁不成钢的顿足,然而也是乐于和他亲近的。那日,她不经意地发现,他竟和一群长工们在厨房后院赌骰子,虽说此风不可长,却也显示了胡泯平易近人,不搭架子的好脾气儿!
这样好个性的人,会是个温厚体恤人的夫婿吧?念头才稍稍闪过,她立即啐了自己一声:「胡思乱想!」胡泯根本不知道自己是女儿身呢!对自己的那份宽容,也全都只源于他本身个性的关系,而不是情爱,况且她是要拒绝这门不相衬的亲事,才离家出走的,又因一个不留神阴错阳差的混进了胡宅。如果她对胡泯动心了,岂非天下第一大笑话?
程殷殷翻了个身,想驱走脑中杂乱而紊乱的心绪,胡泯那张坦白的笑脸,又在她眼前招摇,真个是扰人清眠哪!
转了个身,胡泯的五官长相,更明显地在黑夜之中敞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