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重贤无语的点头进房去,洗过澡后到厨房想喝点水,经过客厅看见黄蓉颓然坐着不动,犹豫了下,还是走过去坐下。
“怎么了,心情不好?”陈重贤哭笑不得地看着她,现在黄蓉像中了统一发票头奖的惊喜样,与刚才的神情简直是天壤之别。“我又不是财神爷开金口,你怎么乐成这样?”
“你肯跟我讲话,比给我两百万还让我开心。”黄蓉靦觍地说。
两人一阵沉默。
“学姊,对不起,我真的不知道为什么会变这样。”黄蓉语带哭声地说,想起王平洋令她泫然欲泣。
陈重贤也很难过,好半天才进出话来,“这不是谁对谁错的问题,你不必向我道歉。”
问题是如果当初自己不来投靠学姊,也不会让王大哥有情变的可能。黄蓉内疚地想。
“王大哥今天有打电话给你吗?”
“没有,他没想清楚前,不会主动来找我的。”陈重贤了解地说,交往了六年,她很清楚王平洋的脾性,就像写程式修改,一定要追根究柢让事情清清楚楚。
“他会想通,回到你身边的。”黄蓉将欧克斯的话又翻出来讲。
陈重贤点点头,希望如此。她开始有了倾诉的心情,“你知道吗?近两年来,我就已经注意到了,我们两人约会,他一定要带着你,如果你不在场,我们谈的话题还是有你,只是我害怕点破后,平洋会离开我,所以才会发展到今天的局面,我也有错,可是我嫉妒你,又害怕你会抢走他,我是一点胜算也没有。”
黄蓉不知道她竟然隐忍了这么久,她在这么不安之下,平常还是对自己关怀有加,这是多么不容易。“那你平常还对我这么好,对不起。”她只能不断地说这三个字——对不起。
“我们是好姊妹,我知道你不会故意伤害我的,是不是?”陈重贤盘腿面对着黄蓉。
黄蓉很慎重地点头,就算是不小心伤害了她,自己也要想办法弥补。
“你说,哪个女人会不吃醋,自己的男朋友总是谈着别的女人,而且还是你这个漂亮的超亮飞利浦。”陈重贤酸酸地调侃黄蓉,见她脸上有惭赧之色,一个抱枕打了过去,两人笑闹了一会儿,心情豁然开朗。陈重贤接着说:“我直到方才还很后悔昨晚为什么不忍住,偏要去点明前天晚上听到你说的话,我整个人乱烘烘的,还以为一直是自己在粉饰太平,而你们两人早已相恋,只是怕我无法接受而故意隐瞒。所以当平洋还是像平常一样来看我,又提起你时,话就这么脱口而出。可是我现在却有松口气的感觉,那种提心吊胆,嫉妒又不敢明说的日子,实在让我透不过气来。”
黄蓉的手盖上她的手,真希望自己当时能发现学姊的心情,那她就不会受这么多罪了。
“是我的,他还是会回来。如果不是,起码我们有过一段美好的回忆,也曾经真心相爱过。不然,就算勉强结婚了,这个地雷迟早还是会爆开的。”陈重贤想得透彻,觉得自己像脱胎换骨般的轻松自在。
“会的,你们的感情一定会持续下去的。”两人都激动地握着对方的手。
“那你呢?你和宾塞先生是怎么回事?”陈重贤转而关心黄蓉的事情。
“我正想问你呢!我现在还算是杂志社的职员吗?简直是派驻在「拉寇儿」了嘛!”黄蓉埋怨道。
陈重贤轻推一下黄蓉,调侃道:“你现在才发现啊,真是后知后觉。”她清清喉咙又接着说:“因为我觉得这是你的好机会,当宾塞先生向我提议时,他提到你在「拉寇儿」的时候常不知不觉呆望着那些设计师工作的情形,我想起你以前的梦想,你在「寻梦园」已经五年了,也该出发去寻你自己的梦了。”
黄蓉感激地看着她,还有谁会这么为自己着想。
“虽然我不知道当初你为什么放弃,可是已经过去这么久,你也该重新开始了,让我也有机会沾沾你的光,大设计师。”陈重贤语重心长地劝她。
“我还以为自己可以忘情设计,可是在「拉寇儿」,那种重回到家的感觉,就像是天性的呼唤,要我赶快回家。谢谢你。”黄蓉怀想着那种画出时装样式图时的兴奋,设计是种挑战,必须开发源源不断的创意,而这种感觉让她浑身充满热力。
“你很快就要去追随你那位崇拜的大师吧?”陈重贤问。她还记得黄蓉那天Jean Paul长Jean Paul短的。
黄蓉脸色黯淡下来,“我不打算去。”她涩声地说。
“不去?”陈重贤怀疑地问,“为什么?”
“我不喜欢法国,而且留在台湾,我一样可以重新开始。”黄蓉摇摇头说。
“可是我以为你已经想通了,是Jean Paul耶,又不是普通的法国人,你自己要想清楚再作决定。”这黄蓉真不是普通的执拗。
想要解释清楚为什么,黄蓉只得将和欧克斯的关系,以及那一段在法国不愉快的婚姻经历全盘说出。
“欧克斯?宾塞是你老公?”陈重贤大叫,以前自己还曾瞎猜他们之间有关系,可是考虑到他们两人的差距才没多想。
“我一直以为我们已经离婚了,不知道他没签字。”黄蓉茫茫地说。
“他这次来……”
“他想带我回去,可是我不可能答应的。”黄蓉想到欧克斯就烦躁。
“他没签字,这次又花费心思接近你,可见他还是有心维护你们的婚姻,你为什么不给他机会,或者你已经不爱他了?”陈重贤帮她分析,这些年来她的怪毛病总算有个解释,哪还有人为一百多年前八国联军的事讨厌法国人的。
“我爱他。”黄蓉承认,“可是他只是想玩弄我,他要的是那种关系……”
哪种关系?哦,她了解了。
“他可以找别的女人发泄,犯不着为这种事千方百计说服你回去。”陈重贤旁观者清地说,一点也不认为欧克斯会为了性而花这么多精神。
“我们之间的那种吸引力很强烈的。”黄蓉说得面红耳赤,说得好像自己床上功夫多好似的。
陈重贤对她的想法还是不以为然。“你该试着再给他一次机会。”
“我已经试错一次婚姻了,不想再来一次。”黄蓉闷着头说。
“依你的说法,欧克斯有外遇固然不对,可是你也有错,你在没考虑清楚之前,就毅然结这场异国婚姻,法国人风流的民族性世人皆知,可是你既然结了,就该努力和他沟通,而不是像小孩子一样哭闹要他安抚你。现在你更成熟了,自然能更妥善经营你的婚姻。”陈重贤鼓励她拿出信心,争取自己的幸福。
“他玩女人,我为什么有错?如果再试一次,他还是这样,那……”黄蓉情绪激动得说不下去。
“就像许多人在讨论的,究竟是比较不能忍受精神外遇还是肉体外遇?你既然无法不爱他,或许你该找他谈谈。”
黄蓉仍有疑虑,在法国无依惊惶时的凄凉,她想了就怕。
陈重贤以为她是在顾虑自己的过敏症,“就像你这些过敏的怪毛病,心理学上来说,你这是被狗咬了从此就怕狗的典型,可是以我的想法,你说你想藉此遗忘他,忘掉所有的痛苦,事实上,你办到了吗?难道你没有因此更怀念他?每发作一次,就提醒你造成你这样的往日回忆?”每个人的情路走来,走得愈辛苦,也会愈懂得珍惜,希望黄蓉受的苦不再是白受了,但是首先她得给自己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