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春寒料峭,在犹带冷冽的晨曦晓风中,一幢幢伟岸雅致的亭台楼阁、一片片花红绿柳的庭园造景,和着尽教人赏心悦目的曲桥流水,呈现出一幅富贵人家的清幽华丽景象。
忽地,一阵阵脚步声夹杂着呼喊声划破了清晨的宁静,回荡在偌大的宅第中,那骚动声响由远而近,由模糊而清晰。
“老爷!不好了!不好了!老爷……少爷他……他留书出走了!”只见秦府略显老态龙钟的刘管家脚步不歇的一路跑进大厅,上气不接下气的一边说一边急忙将手中的书信呈给老爷秦启川。
“什么?!少爷留书出走!”正在大厅悠闲品茗的秦启川才想斥责刘管家的鲁莽,一听到独子秦少麒出走的消息,也顾不得平日庄严的形象,连忙起身一把抓过刘管家手中的信纸阅览起来。
“这个不肖子!”秦启川愤怒的将信揉成一团丢在身旁。
刘管家连忙捡起,也急着看看到底信中写了什么。
“啊!少爷拒婚?!”信中寥寥无几的字句却让刘管家看得瞠目结舌、心中惊疑不已,不敢相信这个从小看到大的少爷,竟然为了婚事与老爷翻脸,进而离家出走。
“自从上次那件事以后,麒儿就是不愿再谈起婚事。只怪我从小冷落了他,以至于亲生父子却如同陌生人一般无法亲近,唉!我真搞不懂他心里到底在想些什么?!”秦启川愤怒中又带些自责。
原来秦少麒之前曾与青梅竹马的表妹柳诗盈订过亲,然而就在大喜之日前数天,秦少麒一大早兴匆匆外出,也没说去哪儿,只知回府时铁青着脸,什么也没多说就要求退婚。秦启川当然不肯,此事闹得沸沸扬扬,最后在秦少麒极力地坚持下,这桩婚事也就无疾而终了,秦、柳两家也从亲家变成了冤家,就此断了往来。
至于造成秦少麒坚持退婚的原因,坊间、秦府都议论纷纷,可是至今仍是个谜。
退婚风波之后,秦少麒原本让人如沐春风的性格变得喜怒无常,而原本就不多话的他也变得更加的沉默寡言,到后来他就整天埋首于事业中,几乎成了工作狂。
由于秦启川就这么一个儿子,所谓“不孝有三,无后为大”,因此急着要秦少麒娶亲,好开枝散叶、承继香火。但是秦少麒不知是否为了前次退婚之事,即使媒人婆都快踏破秦府门槛了,他就是不愿点头答应,为了这事,两父子不知吵了多少回。
秦启川早年丧偶,丧妻之痛让他全心投入经营家传的秦记绸缎庄生意,无暇顾及幼子,以至于父子之间异常生疏。这几十年下来,秦记由于产品货真价实而且秦启川为人海派,懂得广结善缘,因此生意蒸蒸日上,累积了不少财富。而年纪渐长的秦少麒并没有因生长在富裕的环境而养尊处优、沾染恶习;相反的他温文儒雅、待人有礼,且对于经商之道极有天分,青出于蓝而更胜于蓝。接手秦记没几年,分店一家接着一家地开,经营得有声有色,这大江南北说起秦记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老爷,婚期已近,这该如何是好?”刘管家焦急不已的问道。
上个月初媒人婆陈氏受秦启川之托,打听到邻县梅镇上私塾的夫子何文甫有个云英未嫁的闺女,何家祖上曾在朝为官,可说是书香世家,但是家道中落,何文甫便以教书维生,虽然不是大门大户,但也算家世清白,而且何文甫为地方作育英才又热心公益,颇得众望。
这陈媒婆又打听到何家姑娘容貌清丽、个性温柔婉约、知书达礼又擅于女红,虽非“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大家闺秀,但也可以说是娇俏可人的小家碧玉,所以上门求亲者络绎不绝。但是三年前遭逢母丧,这位姑娘事亲至孝不忍老父孤独、无人照料,竟发愿守孝三年,以至于年已十八犹未订亲,这件事在地方上还传为美谈呢!
秦启川一听之下心中大喜,娶妻求淑女,他并非嫌贫爱富之人,这么好的姑娘怎能让与他人?但是如果要等到自己的儿子点头,可能他这辈子抱孙无望,于是秦启川痛下手腕,在未告知秦少麒之下,即自做主张的送上聘礼,订下这门婚事,并且选好了黄道吉日等待完婚。
但是秦少麒原本对婚姻大事就兴趣缺缺,当他知道秦启川自做主张的帮他订了亲时,他真是气极了!如此盲婚哑嫁的随便了事,实在无法令他口服心服,而他压根儿也不想弄清楚对方姑娘的来历、长相,只是一味的与父亲争论不休。执傲个性不相上下的两父子,想当然耳一定是闹得不欢而散,现在居然更演变成留书出走,这无非是想逼父亲退了这门婚事。
“刘管家,传令下去,加派人手,务必尽早将少爷找回来。”面对这突发事件,尽管秦启川阅历丰富,还是有些不知如何是好,只能做此决定了。“还有,记得通知少爷的好友程天宇程公子,如果少爷去找他,请他帮忙劝劝少爷,要他赶紧回来。”秦启川又无奈地吩咐道,希望麒儿是去了程天宇那儿,这样就好办多了。
“是,老爷!”刘管家闻言,不敢耽搁赶紧下去安排。
“麒儿,你到底去了哪里呢?”秦启川无语问苍天,同时心中打算着,万一无法在成亲日之前找到人,只好找个借口先将婚事延一延再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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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启川料想得没错,秦少麒留书出走后,头一个想到的去处就是程天宇那儿。
程天宇与秦少麒年纪相当,经营着一家规模相当大的船运行,两人惟一不同的是,程天宇白手起家,秉着做生意首重诚信,在没有任何祖宗庇佑下从无到有、赤手空拳的打造起一片江山;这点让秦少麒相当佩服。由于秦记的货物大都由程天宇的船运行运送,几次谈论生意时秦少麒意外的发觉此人谈吐气质非凡,并没有一般生意人的铜臭味,两人可说是相谈甚欢、一拍即合,因此案少麒不仅将他视为事业上的好伙伴,也是惟一私交甚笃的好友。但是秦少麒明白,他的父亲必定会先去程天宇那儿找人,而他一时之间又无处可去,只能一路策马狂奔到这个不知名的小镇。眼前这个斗大的酒楼招牌唤醒了他疲惫的感觉……也该歇会儿理一理混乱的思绪。
“客官,欢迎光临!快里边请!”立在门口的店小二一望见秦少麒便咧嘴一笑,热情的招呼着。
处理好马匹,走进酒楼,秦少麒一坐定,什么也没多说,就只要了一壶酒。
坐在人来人往的酒楼中,秦少麒兀自生着闷气,望着眼前的酒杯,他恼怒地一饮而尽。打从知道秦启川自做主张的替他订了亲,他就一直处于气愤状态中,为什么父亲就不能放了他,让他随心所欲的过日子?
驰骋商场多年,不免在风月场所中交际应酬,女人他自然是看多了。在他看来,风尘女子也好,良家妇女也罢,她们对他极尽谄媚、妖娆之能事,说穿了,也不过是贪图秦府的财大势大,因此秦少麒一向只将她们视为泄欲暖床的工具。经验告诉他,绝对不能相信女人,再说,以他的外貌、才能,要什么女人没有?娶个女人进门就像拿石头砸自个儿的脚,徒增麻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