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很奇怪。"而且是非常奇怪。换作是她,根本不可能在街上跟一个陌生女孩打招呼,甚至是请人家吃面包。
但是,他虽然奇怪,游苓书却觉得他让她感到很轻松。他高大,却不具任何压迫感。她想她需要的就是这个,一只温柔体贴的拉不拉多大,即使这只狗对她而言有点陌生。
"你也很奇怪呀。假如你容易中暑,那就不应该在这里晒太阳。"江定看著她这么说。她今天上了淡妆,使得原先的苍白脸色比较不明显,但是哭过的眼睛有点红丝,身形清瘦,看起来还是像个身体虚弱的女孩。
"我……今天跷班,不能去平日常去的地方,会被他们找到。"
"喔,是吗?"江定随口问著。这时已经发现她应该不是他最初所想像的,只是个普通的工读生,因为今天的她穿著黑色套装,目测套装的剪裁与质料都不是便宜货。眼熟的感觉,很像老哥们所喜欢的亚曼尼。
"嗯。"不很喜欢说话的她轻轻应了一声,然后就不肯再多哼出一句话了。
见她始终没有伸手拿他递出的松糕,於是江定收手回来,拆开包装后,就在牛奶松糕上面啃了一大口。
嗯嗯,香甜松软,吃起来的感觉跟卖相一样好。
江定伸时轻轻顶了游苓书一下。"嘿,你真的不想吃吗?我觉得我做的松糕有职业水准耶。"
游苓书闻言,朝纸袋望了一眼,再看看江定所穿的白色上衣,上头印著"深蓝童话"的字样。
"原来你是这家店的员工,"她恍然大悟。
"你以为我在帮这家店打广告?"江定挑起眉,第二口啃下去,一个松糕就解决了。
"不是吗?"
"是,也不是,反正我没有帮他打广告的必要。"江定耸耸爒。"不过有一点可以确定,如果你吃这些面包出了问题,可以到这家店找老板算帐,我挺你。"
游苓书露出了浅浅的笑容。他的年纪看起来比她大一些,却像个孩子。
笑起来明明很可爱嘛她!江定从纸袋里摸索出一个盒装的布丁。"你吃吃看嘛,如果不喜欢松糕,这个布丁可是我的得意之作喔!"
或许是不忍心看见他失望,游苓书道谢之后还是接过了他递过来的食物,然后以小汤匙一小口、一小口地舀起来吃。
江定直勾勾地盯著她看,很不自在的游苓书赶紧表示:
"很……很好吃。"
江定咧嘴一笑。"多谢夸奖。"
拿出矿泉水瓶,旋开瓶盖,他仰头大大地灌了一口。松糕这样吃起来好像还是太乾了一点。
靠著长椅椅背,仰著头的江定看到了天空。
"哇,好蓝的天空啊!"他两年没回到台湾,印象中的台北天空灰呼呼的,没几天能以"蓝天"称之,不过今天下了一场很大很大的雷阵雨之后,似乎"干净"了许多。
"是啊。"她的声音含笑,似乎心有戚戚焉。
江定转过头来,看到她也正仰著头望向天空,望向天空的那一双眼里,带著向往与渴望。
他笑了。"哪,你不会想说,如果可以像只鸟飞上天空多好吧?"她看起来真的像是想这么说。
然而游苓书只是淡淡笑道:"在这个年头,当鸟也不见得比当人好。不过我倒真的有点羡慕,它们可以飞去它们想去的地方,看到它们想看的东西。"
"呵!鸟笨笨的,飞太高会被飞机撞到,我想它们能看到的东西很有限。"江定没有泼她冷水的意思,只是纯粹陈述事实。
"人走在路上也会出车祸,可是能看到的东西就比它们更少了,陷入都市丛林,大家的视野都变得很狭小。"真悲哀,她想著。好比公司里那一群争权夺利的大老们,她怀疑他们知道自己想要的是什么;在公司工作多年,可能他们已经遗忘他们最初打拼赚钱的目的。
"听起来,当鸟或当人都不好。"江定微笑道:"我看你当一阵风好了,没有东西挡得住风,又能在世界各处流动,不就可以看到更多东西喽!"
游苓书不晓得哪里产生了化学作用,只知道原本所有的不愉快在这一瞬间都被化解了。这只陌生的狗真的很可爱,要是能如他所说的,那该多好……
"真可惜,"她的神情有点无奈,"我的天空有块透明玻璃,即使眼前是一片光明,我还是只能待在这里。"
江定没有回话,她的眼神诉说著她向往自由、满怀梦想,可是显然受到现实的束缚,这个模样竟然吸引著他的目光。
"中暑的小姐,"他直接伸手去握住她的手,差点打翻她还没吃完的布丁,他握紧她的手掌。"我叫江定。"
"……游苓书。"她呐呐地报上名字。
咦?两人同时心生疑惑。
好耳熟的名字……
第三章
原来他就是论德集团"恶名昭彰"的狼王子。
游苓书老早就听过江定这个人。听说他十五岁就在国内外各地流浪,听说他很有男性魅力,听说他是个超级花花公子,听说他什么都不会,是个败家子……但是她从来没有机会跟他碰面。
不,这么说似乎不太对。上回论德集团的江总裁藉寿宴之名行交际之实,她听说江定难得参加了这场宴会,但是她那天因为严重发烧而缺席。
后来有小报写了一篇"狼王子与小红帽的失之交臂"为副标题的文章,她没看过,不过林助理跑来向她畅谈八卦……观远与论德两个集团的目的是避免狼王子大起色心染指小红帽,将会破坏两个集团的良好关系云云。
而她上回在电梯里感觉他眼熟,是因为林助理曾将杂志登出的相片拿给她看过。她那回略微将文章看过一遍,知道他们都说江定是一匹狼;但是在她看来,他顶多是一只同为犬科的拉不拉多罢了。
他是一只有著一对亮晶晶的黑眼睛、笑起来很可爱、有时候像个小孩子的拉不拉多……
"你还在发呆!"苏易范压抑著怒气的声音打断了游苓书的神游。"聚集了所有高级干部的会议,你说跷班就跷班,到底存什么心啊!"
游苓书慢吞吞地将飘远的神志收回脑袋里放好,淡漠无温的目光瞥了苏易范一眼,然后端起茶杯啜了口冻顶乌笼,很悠哉地启唇:
"你开这么'重要'的会议累了吧?要不要学我休息一下?"
"说话就说话,别这么刻薄尖锐行不行?"苏易范拧起眉。
游苓书轻轻笑了一声,银铃也似地悦耳动听:"原来苏待助还听得出来我在冷嘲热讽,可见并非无药可救,你可以偷笑一下。"
"你……"究竟是哪里出了问题?苏易范百思不得其解。他看著她从十三、四岁到今天的成长,没有偏差、一路顺遂,为什么会在这两年性格扭曲成这样?
"不要你呀我的了,我跷掉的会议要是有什么后遗症,我会负责的。"游苓书微微靠拢的双眉透露她即将失去耐性。
好呀,不好好教训她就不会知道轻重!苏易范紧蹙起的眉彷佛蓄势待发。
"你还站在这里做什么?都没有工作了吗?"发现苏易范呆呆伫立在身旁,游苓书望向他的眼神毫不掩饰自己的情绪。
这……这这这不懂敬老尊贤的小妮子!
"我出去了,总经理……"他恨自己的孬种,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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