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他听到她说:
"起居室的那张照片,透过镜头,我看到了我渴望的自由天空,所以,我一直很喜欢你的摄影作品,可是后来我发现,除了那张照片之外,我在你的作品里面都看不到感动。"
他想过,为什么她可以从自己的摄影作品中看出一些东西,而他自己却不行?现在他知道了。因为他自由到后来,只用眼睛在看世界,而没有用心看世界。
阿策说他像个小孩子,实在没有说错,只有小孩子才会眼里除了自己之外什么都看不见。他江定二十六岁了;心头却还没有真正牵挂过什么……那都是因为他早就失去感动。
他失去了感动,那么在世界各地走走停停,也只是看了许许多多的各色风景而已,根本没有让他真正得到什么。
他总想著自由日子只到三十岁,所以什么都不想,只想著在三十岁之前零资产、尽情过自己想过的生活……他好像也被自己蒙蔽了。
游苓书要去寻回自己的梦想,而他,难道还要执迷在这个想法里面吗?
不。
他一度走了偏路,但是现在回头还来得及,他要修正他的梦想。
直到他成长到自己能认同的时候,换他来追求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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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她成长到自己能认同的时候,换她来追求他。
游苓书看苦起居室里的那面墙,对自己许下这句承诺。
整理好的行李放在身旁,下午她就会离开台湾。
"你真的要走?"苏易范的声音自起居室外传来。
游苓书转过头来,微微一笑。"我没有理由不走。"
苏易范叹息,"江定真的伤你这么深吗?"
提到商业八卦杂志近来最红的话题,那就是狼王子江定日前行踪不定,而小红帽游苓书又几乎在同时决定出走台湾。偏偏,最近也没听说论德和观远有让小俩口更进一步的行动出现,所以可以归纳出一个结论:
──小俩口分手了!
──群芳簿又添一笔,狼王子吃完就走。
──远离伤心地──皇家小红帽不惜弃守岗位。
──情伤论德狼王子怀中,泪洒观远董事长膝下。
……这一类的报导一时之间又大肆爆出。
游苓书下在意这些,她跟江定之间到底如何,没有必要让别人知道。
她向苏易范摇摇头,说:"我为了什么而离开,我自己心里明白就够了。"
"你……难道真的不了解为什么我希望你留下吗?"
她笑,"我们真的不适合,苏大哥。"
"半年,一年或是两年,你想去国外多久我都可以等你。"他还不死心。
"拜托,请你不要等我。"游苓书露出了一点调皮的神情,弯著唇角说:"如果你遇到一个美丽端庄的大姐姐,你就会知道我这个任性无知的小孩非常不适合你,所以……拜托,千万不要等我。"
"唉!"苏易范很无奈地看著她,"我早就应该注意到你性格中的叛逆……"现在只好怪自己眼睛太笨了。
游苓书开怀地笑了,"现在注意到也还不迟。"
她不需要谁来等待她,也不想自己去等待谁,她要往前走,届时能与她并肩走在一起的人,才会是她选择的那一个。
那一个人,她希望会是江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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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月初,江定离开台湾后的第一站是尼泊尔的加德满都。
春末四月回到台湾之前,他在尼泊尔待了两个星期,不过他知道自己其实没有感受到什么,所以他又去了一趟。
他要找回他的感动。
十月,在游苓书的安排之下,台湾的藜照基金会派了五人小组来到费城,与一个儿童教育团体进行交流。
某一天晚上她收到白雅起的E-mail,他说江定从尼泊尔回到台湾,整个人黑了一层,一头乱发,满脸的胡渣,愈来愈像流浪汉。
她想像那只拉不拉多变成脏兮兮的野狗,笑了。
十一月,江定离开台湾宜兰,跑到了西藏。
喝著酪奶,看著一头头的犛牛,他在那里度过初冬。
白雅起跟他说,游苓书在美国过得还不错,这让他觉得很放心。
在西藏的那阵子,江定拍了一些照片,看著照片里人们纯朴的笑容,他蓦然觉得心头有点温暖。
十二月底,游苓书在洛杉矶与一群孩子过了一个热闹的圣诞节。
圣诞节的隔天,白雅起那边传来消息,她得知江定又回台湾了,他答应江策接下旅行摄影的工作。
喔,对了!还听说他剃了一个大光头。
一月,江定飞去日本北海道拍雪景。
二月,游苓书从旧金山回到台湾过新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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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说,你这次回来台湾,应该不打算再走了吧?"
游苓书抬头看向眼前的白雅起,淡淡地露出笑容,说:"这就要看你白先生是不是愿意继续担任执行长喽!我呢,三、四月,想去东部走一定。"
语毕,她再度低下头慢条斯理地享用著今天的午餐。
"你……好像有点变化。"白雅起说。
"有吗?"
"变开朗了,而且,比较懂得为自己著想。"他觉得这种变化还不错。
游苓书勾起一笑,"我总要有几天是为自己而活的吧?"
"不得了。"她也会说这种话呀!白雅起半开玩笑地说道:"那我怎么办?天天都为你而活,什么时候才能为自己而活啊?唉唉,我也想放假啊!"
她撑著下巴,巧笑倩兮,"我放你几天假,陪我到东部去玩,一句话,要不要?"
"呵,得了吧?你放我假,也得看看另一个老板放不放人啊!"他说的是论德的总经理江决。
她贼兮兮地偷笑一声,"我说,是得看你的笨蛋放不放人吧?"
"喂喂!"白雅起佯怒发出警告:"我可是开不起玩笑的喔!"
游苓书笑道:"好,不说,我不说了。"
白雅起沉默了一会儿,说道:"你可以说我双重标准,我不喜欢别人谈我那个笨蛋的事,但是你跟你那个笨蛋嘛……你究竟是怎么打算的?我知道你还喜欢他,他心里也有你。"
"这个嘛……"游苓书笑笑地说:"我还没有准备好。"
准备?准备什么?白雅起听得一头雾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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节气中的谷雨刚到,立夏还没来,气温却已经攀升到二十八度。
在台湾,四月算是夏天了吗?
江定眯著眼看向灰蒙蒙的天空,忽然忆超,这个想法好像在去年的这个时候也曾浮现心头。
哇哇……一年就这样过去了吗?
"阿定,你发什么呆啊?"江策出声招回么弟的三魂七魄。
江定收回望向天空的目光,随口说:"没有啦!"
"那就上车啊!"江策已经拉开车门,奇怪么弟一整天的神游太虚。
"喔。"江定立刻开门钻进车里。
车上路不久,江策就开口说:"你这半年经常回来台湾,怎么?还记著游苓书吗?"
江定摇头,笑道:"我回来也不一定会遇见她。"
"喂,老弟,"江策空出一手去拍拍他的肩膀,"我听雅起说,你们还有机会的。"
"我知道。只是……"江定对哥哥一笑,"我还没有准备好。"
准备?准备什么玩意来著?江策听得莫名其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