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喂,这种的想法挺危险的。"江定说得随意,但也有一部分是认真的:"哥哥我是练过的,小朋友可不能学,那会饿死人的。"
"我不是没饿过。"游苓书端起瓷杯闻著浓浓的咖啡香。
十七岁那一年,她跟著父母到北京出差,却在某个偏僻的巷子被绑架,醒过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在越南,而且她至今还不知道是谁绑架了她。
总之,那时她虽然立刻策划逃脱计画,可是直到等到好时机时已经是整整两个星期以后的事。
逃脱成功的她没有护照、求助无门,甚至没有半毛钱,她以两个星期学来的越南话知道自己在哪里,并且在一些乡下人的帮助下,有一顿没一顿的捱过了两个月,才顺利走进大使馆,联络到台湾忧心如焚的亲人。
很奇怪,别人饿过之后好像都会特别怕饿怕穷,但是当她确确实实地历经一次苦难之后,却反而了解一无所有的恐惧其实是可以克服的?
不想打断她的沉思,但江定还是不得不开口道:"亲爱的游小姐,不介意我打扰你一下吧?"
游苓书回神后看向他,以眼神表示疑惑。
江定还笑嘻嘻的,"门口有个面色不善的大哥,恶狠狠的瞪著我看,你可以告诉我这是为什么吗?"
她慢慢回头去看,果然是苏易范站在那里。
"看来,他连最后五分钟的假期都不愿留给我。"游苓书摇头。
她结了帐,江定却说要送她到门口。
到门口时,苏易范一脸严肃的瞪著江定不放。
但江定偏偏皮皮地勾著游苓书肩膀道:"哪,我现在教你一招。谁让你无法维持好心情,你可以大声告诉他:大哥,我有权利维护我的稳定情绪!或者是:我看到你就像要心脏病发,只要你滚远一点,我就会很安全。"
游苓书差点笑出来,但是苏易范抢在她出声前怒斥:
"江少爷,请你不要带坏我们的总经理!"并且伸手将江定的手臂拉开。
"哇哇,糟糕!原来这位大哥认识我啊?"江定夸张地露出惊骇表情。
"别闹了。"游苓书抬时顶了他腰眼一下,怕一会儿苏易范被江定闹到抓狂起来,会很失观远的面子。
"喔,知道了。"江定伸了伸舌,一副轻浮的样子。
两个小儿女状似亲密的模样,让苏易范感到无比刺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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游苓书怎么会和江定一起喝咖啡?他们怎么认识的?
要他相信江定不是别有居心,除非明天太阳打从西边升起!
但是苏易范看著眼前的游苓书,却看不出她有半点异样。
"苏大哥……"游苓书的眉头逐渐靠拢,"请问你究竟在看什么?"
"没什么。"苏易范酷酷地别开目光。
没什么才有鬼哩!游苓书在心里吐槽。
"我说你们两个啊,难得来清静些的地方用餐,能不能少吵几句?"游广基虽然贵为大家长兼董事长,但还是拿这对冤家没办法。
"董……"
"爷爷!"游苓书对爷爷甜甜一笑,正好打断苏易范的话头,"苏大哥向来对我很照顾,大小事都不跟我计较,你说,我们俩会吵架吗?"
"你这小鬼头,有没有,你自己心里有底。"游广基微笑过后就不多提了,他疼孙女的程度,商界里大概只比论德的江宏达疼江定轻微上那么一丁点。
三人走出这间欧式风格、老旧的砖墙爬满藤蔓的餐厅,外头正飘落乘著微风的细细雨丝。
这里是闹烘烘的市区里,某一条奇特的小街。这条街卓然独立在城市里,拥有古朴却韵味十足的各式建筑,也有著难得的树木环抱,车子开不进来,也让这里的环境清幽许多。
事实上,即使这条街就在都市里,依然没有几个上班族会在工作天来这里用餐,一顿要花上两个半小时的午餐,只有高级主管中的高级主管才有资格享受。
苏易范撑开伞帮董事长遮雨,配合著董事长的步伐向前走去。
约莫走出十多步,游广基没见到孙女跟上,才回头探看。
"苓苓,怎么啦?"
游苓书将目光自远方某个点收回来,朝爷爷露出笑容,带著撒娇的语调道:"爷爷,我在这里散散步,之后再回公司,好不好?"
游广基抬眼望了望这条小街,心想是孙女平日辛劳,想在安静的地方待一阵子,於是很体谅地说道:
"想留下就留下吧,记得赶上下午的会议就是了。"
"我知道了。"游苓书挥手送别心平气和的爷爷与一张臭脸的苏易范。
直到两人的身影逐渐远去,游苓书才转身面向街旁以红砖堆砌起来、彷佛历经风霜的一栋屋子。
二楼处的木制窗台,江定正笑咪咪地趴在那里看著她。
"喂──你这个坏小孩,学会说谎了!"
游苓书浅浅一笑,"这就得看是谁指使的喽。"
江定含笑对她招了招手。"进来吧。"
一边听著小雨打在伞上细微的声音,游苓书走进了这间名为"夏天的香草"的红砖屋。
第四章
花香。
游苓书推开"夏天的香草"的大门时,迎面有一股花香淡淡飘来。
往店里走更深入些,接著闻到花香中夹杂著浓郁的香草昧,以及一丝甜甜的蜂蜜香。中和后,成了一种很温柔的香味,令人感到心情慵懒轻松。
这是一间花草茶店,老板果然还是江定的朋友。
游苓书发现她已经不怎么意外他们的巧遇。
"听说巧合这种事情,通常是接连著发生的。"江定笑笑地将一支玛格丽特放进她手里。"你不觉得很有趣吗?现在我送你一朵玛格丽特,下次你买花的时候,或许会再相遇也不一定。"
"我……的确一点也不浪漫,但是你似乎太浪漫了一点。"她看著眼前这个高大的男人,感觉有点不可思议。
"人生苦短嘛!"江定笑说,长指点了点自己的眼皮。"这里啊,说想多看一点东西,才不会觉得遗憾。"
游苓书伸手支著脸颊,偏著头看这只大狗。"你好像很容易快乐,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好像不太容易感动呢……"如果她能看到他眼里的世界,应该不会只是这种眼神──
他眼里的情感还不够丰富,没有流浪后的沧桑,二十六岁的男人,怎会丝毫没沾染著风霜,也没有其它的感情停驻,还像个天真的孩子呢……
"你这句话有点抽象,"但他好像能猜出她的意思。"或许是因为我自由太久了吧。"还是,他的人际关系真的太过简单?
"三十岁之前没有束缚……是真的?"游苓书还足不敢置信,竟然真有这样不羁狂妄的人吗?
"三十岁是极限了。"江定说,"本来嘛,我老爸十五岁那一年生日时跟我说:我给你三个愿望,无论如何爸爸都帮你达成。"
"江总裁想法倒挺特别的。"也许……就是这样疯狂的父亲才生得出如此不羁的儿子吧?
江定将这个"神灯故事"说下去:"我十五岁以前是个有钱少爷,什么都不缺,於是我跟我老爸说,第一个愿望,让我自由二十年。不过二十年太久了,他没有答应。"
游苓书凝望著他,静待他往下说,江定见她不说话,便蹙著眉指导她:
"嘿,你怎么不问我然后怎么样呢?"
"喔,然后怎么样了?"
江定这才露出笑容。"我老爸说,这一个愿望最多给我五年自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