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耿老,我今天来,除了是看您孙子争取幸福外,还顺道给您带来了一个坏消息,和一个好消息。”
“什么坏消息好消息的,你有话就快说,不然我们耿家不欢迎你!”耿震不悦地瞪着眼前带笑的年轻男子,总觉得他脸上的笑意让人看来很可恶。
“我先说坏消息吧!耿老,您恐怕还不知道,耿氏企业的股分近日来已遭人大量抛售,耿氏现下的情况已岌岌可危,而始作俑者正是贵公司总经理,您的长孙耿云。”任翔云淡风轻地在此时投下了一枚炸弹,教耿震惊愕的说不出话来,而一旁的耿隽,也是蓦地沉下了脸,不知心底在想些什么,教重项芯有些担忧地轻扯了下他的衣袖。
“不、不可能!我要找云来,他会解释这一切……”耿震摇头不敢相信地喃念着,心中讶然。
“爷爷,您不必费心了。云堂兄他几日前已卷款带着情妇逃至国外,目前我们还在追查中,大概要过些日子才能将他带回。”耿隽的声音平平淡淡地自书房内响起,关于这一切,其实他早已知晓,只是不愿说出来打击老人家而已。
“隽,你……”望着显然是知情的孙儿,耿震有些愕然。
“耿老,您不用太吃惊,其实隽他早在回台前就已跟我联络,对于耿氏企业内部纷乱已久的问题,的确是该好好解决了,但显然耿氏的人才有限,所以只好由我任宇集团出面代劳了。”任翔耸肩笑笑,很好心地为老人解惑。
“这么做,你有什么好处?”不愧是经历过大风大浪的老人,随即想到了实际的问题。
“好处便是可以廉价收购耿氏被抛售的股分,成为耿氏新一代合伙人……或者,直接接掌耿氏?这算不算是好消息?”任翔有些故意地坏笑着,却遭来耿隽冷冷淡淡的一眼,旋即敛下笑不玩了。
啧,没幽默感的男人!干嘛用那种眼神瞪他啊?害他差点结冰!
“爷爷,耿氏和任宇成为合伙关系,其实以目前的状况来说,反而是种优势,我想,您应该不会反对才是。”说出自己的见解,耿隽虽未有实际从商的经验,但他还信得过身边这位不太正经的挚交友人。
“唉……好吧,这些事,我也真的无力再管了……云他怎么会做出这样的事呢?真是太愚蠢了啊!太愚蠢了……”不但差点害惨了家族企业,也将为自己惹上官司,真是……
“其实……耿爷爷,您老人家眼中向来只有隽一人,不把其他孙子的好放在心底,隽的堂兄今日会做出这样的事,也非意外。”鼓起勇气望着眼前仿佛苍老许多的老人,童项芯不由得开口说道。
“爱之足以害之,您不知道这样偏爱的态度,不仅让隽的压力极大,而且也教其他同辈的堂兄弟和隽疏离了关系,彼此间的嫌隙也日渐加深,为了整个耿氏家族好,也为了让隽有一个自由的生活空间,希望您放手吧!不要再固执己见,一味地为自己的孙儿安排一切,他们都大了,有能力替自己的人生作决定、对自己负责。也该是您老休闲享清福的时候了,何必再劳劳碌碌地为一切作计划打算呢?”
不知是童项芯真心诚意的一番话打动了耿震的心,还是面对自己儿孙接二连三的状况感到无力,耿震年老佝偻的身子缓缓向身后椅背靠去,整个人沉默了。
“耿爷爷,也许您会觉得我太放肆、没资格管您耿氏的家务事,但,我也是真心爱着您的孙子,希望他能过着快乐的生活;然而在您这样过度的安排下,我看到了隽的束缚与无力,他不快乐!在您的面前、众人的面前,他必须摆出一副符合您冀望的优秀形象,可私底下却又有另一个被压抑的性情、见不得光的自我,隽这样真的很辛苦,我不忍心再见他这样下去,我希望他能得到快乐、享受到自由自在的滋味!”紧紧握住了身旁男人的手,童项芯大声地说着,宣告了她的决心。
“你这么说,全是在怪我?”耿震微黯的眼神向她,对自己多年来的付出却得到今日这番结果,感到无比的心酸。
“耿爷爷,我并没有指责您的意思。我当然了解您所做的一切,出发点都是为了隽好,但,您过度的关心对隽来说,变成了一种沉重的负担,改变了他原本的性子,所以……”她的话停了停,柔柔双眸转向同样与她对望的耿隽,轻轻巧巧地笑了。
“所以,在今日,我要送给您的大礼,便是还您一个有血有肉的孙子!”不再是过去冷漠得像是雕艺品的孙儿,而是个货真价实、有血有泪的男人。
“你……”苍老的声音有些沙哑,压抑在咙头,未吐出半句话。
“爷爷,我想,我今日还是早些离开,改日再来看您。”看着向来顽固的长辈仍是一脸铁青的神色,耿隽的心有些涩然,牵起童项芯的手,打算先行带她离开。
直到两人即将步出书房大门,耿震苍老略带哽咽的话声,才缓缓自房内响起。
“改天,等音乐会结束后,别忘了再回家一趟啊……”
感到身边男人的身子微微震了下,直过了好一会才缓缓僵硬地点了点头,童项芯放心地笑了,知道这对祖孙之间的鸿沟,已慢慢地被爱填平拉近。
她被耿隽牵握住的小手,轻轻抚摩着他的手心,酥酥麻麻的温柔感觉在两人掌心间交流,童项芯开心地看见他缓缓垂下眸,眼中,带着从未见过的释怀与激动神采……
尾声
离开了耿家大宅,耿隽并未立刻回家,反倒是开车带着童项芯一路往阳明山行去,沿途他无声地沉默着,心绪却是百转千回,不似表面上那般平静。
童项芯深知身旁男人目前需要的,是安静的思考与独立的空间,好沉淀自己太过激动的情绪,因此一路上她一反平时静不下来的性子,乖乖地坐在车上,只是一双美眸不时关怀地望向他,心中也为他先前所说的话而惶惑不已。
隽哥哥他……真的要回维也纳了吗?
她好不容易才有幸在茫茫人海中再次遇上他,却没想到相聚的日子竟是如此短暂,他竟这么快就要离开台湾了,而且恐怕有好长好长的一段时间,隽哥哥都不会回来了……
只要一想到这,童项芯就忍不住眼眶中的泪水,一滴、两滴,在行车间无声地落在她的手上。
“怎么了?童?”不知何时已将车停妥,耿隽才转头一望,却发现身旁的小女人竟哭了!
“你……就要回维也纳去了吗?”她低泣着,想努力忍住泪,泪却仍是不停地下落。
“我原本是想音乐会结束后再告诉你的。”他叹息,伸手为她拭泪。
“为什么?为什么不先跟我说,害我什么都不知道,还以为……以为……”她有些怨怼地望向他,不明白他为何不早点告诉自己这个消息。
这些和他共同生活的日子,是她这一生中最快乐的时候,仿佛他与她又回到了无忧无虑的童年时光,彼此之间又更多了分契合与贴心,几乎要让她天真的以为,往后的日子都将会如此的美好、如此的无忧……
但,梦想毕竟只是梦想!
他要走了,又将从自己生命中离开,童项芯不知未来该要怎么办!
在习惯了有他的关爱疼惜后,她又将回到过去无人闻问的生活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