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该是女生吧?她不敢确定,这年头留长发的男生也不少。
「哪里受伤?要不要紧?不会死吧?」她蹲下身,语无伦次的说,伸出小手却不知该往人家身上哪里放。没看到血,是不是表示不要紧?
贵美哭笑不得。
问她哪里受伤?她又不是医生,如何回答?
要不要紧?不要紧的话,会躺在地上起不来吗?
不会死吧?她当然希望自己不会死,但她现在的情况是痛得要死!
老天爷,附近就没有其他人吗?若指望这女人救她,可能到明天她还躺在这里。救命呀!有没有其他人可以救她?
彷佛听到她心里的求救声,一道好听的男性声音响起。
「依苹,我来……」
「你怎麽现在才来?」依苹松口气的同时,对那道姗姗来迟的男声抱怨连连,心里其实好想哭,但想到躺在地上的骑士急需救援,急忙让出位置给跟著她下车的书纶。
後者动作轻柔的把骑士的上半身扶起。
咦?胸前鼓鼓的,这麽说女生的可能性比较大了?
如果是这样的话,书纶往人家身上摸的一只手就……
「喂,书纶,你干什麽呀?人家是女生,你还乱摸!」
「我看她有没有骨折。」他没有乱摸呀,只是摸一下对方的大腿。
「这是假医疗之名,行性骚扰之实喔。」她碎碎念,见他目光横过来,又心虚地说:「算了,你先把这位小姐移到人行道,我去找人帮忙把机车移走。」
凭她这样的大美人,应该有人肯帮忙吧?
她轻移莲步来到横在路面的机车旁,无助地眨起眼。呵呵,果然有仗义的勇士前来帮忙。依苹知道自己只需要娇声软语地不住跟对方道谢,称赞他一身蛮力惊人,好勇猛就可以了。
呵呵,好简单的任务喔!
★ ★ ★
另一边的书纶可不认为自己的任务简单。
俯视著受伤的骑士,依苹刚才说了「小姐」吧?她的体型可不娇小,体重应该……他伤著脑筋,不确定自已搬得动。万一把人摔下来,准被依苹嘲笑一辈子。
他先小心翼翼地把对方的安全帽解下来,温柔地拨开散落在她睑上的发丝,露出一张因痛苦而微微扭曲的脸。
「小姐,你哪里痛?」
她想说浑身都痛,却只是咬牙将涌到嘴边的呻吟吞了回去,勉强睁开眼,想捕捉那道低柔好听的声音。
当她张开眼,只觉得眼前一片茫茫,她的眼镜……掉了,还被那位鲁莽的小姐给踩碎了。
但不要紧,两人距离极近,努力集中视线,勉强能看到一个好看极了的下巴,一缕清爽的男性气息同时扑进鼻端,接著进入眼帘的是线条柔和美好、形如果冻般质感的嘴唇,乾渴的嘴巴顿时充满口水。
她最喜欢的食物就是果冻类的食品了。模糊想著的同时,视线飘过了挺直的鼻子,对上一双湛黑有神的眼眸。
她的瞳孔猛地收缩了一下,心慌意乱地合起眼睑,怦怦怦……心跳得好快。
「小姐?」
「我……」她深吸了口气,压抑下不时抽动的疼痛,「全身痛,可能扭到腰或脚了。」
「好,我先抱你到路旁。抱你的时候如果有觉得任何不舒服,要跟我讲。」
一嗯。」听他这麽说,她的心脏又在胸腔里猛烈跳动。
除了小时候,贵美并没有太多被人拥抱的经验。忽然想到自己的体重不轻,她不禁担心起来,很怕在对方眼中看到讪笑,便紧紧地闭起眼,不敢看他的表情。
抱她的力量出乎意外的温柔,她觉得自己好像落进了一双安全、有力的臂膀中。在这里她不需要担心任何事,只要全心的倚靠他,把自己交给他就行。
这个意念令她觉得羞赧,苍白的脸颊涌上一抹红晕。
书纶很快把她抱到路旁。
幸好常到健身房锻链,否则抱不起人丢脸还是一回事,万一把人家给摔下来,造成二度伤害就糟了。
这厢他把人给小心翼翼地安置在人行道上,还提供自己的怀抱当成她的靠垫;那边的依苹手脚也很快。
不但将机车给移到路边,连那辆惹祸的莲花跑车也被她开到一旁,拿著她的香奈儿皮包,踩著一双金色的高跟凉鞋莲步轻移地走过来。
「书纶,她要不要紧?」
「她的牛仔裤在膝盖处有渗血,我想一定是在摔倒时擦伤了,手掌也磨破皮。另外,她说好像哪里有扭伤。」
「我看看。」依苹著急地蹲下身,当目光落在那张因痛苦而扭曲的脸孔,心房猛烈一撞。
咦,怎麽看起来有些眼熟?
专汪地辨认那张棱角分明的脸容,依苹的瞳孔不自主地收缩著,某个珍藏著重要记忆的宝库被打开了。
「黄贵美?!」她心情激动得如洪水泛滥,热气顿时充满眼眶。
谁、在、喊、她?
痛得快昏厥的意识勉强打起精神,模糊的视线下是一张激动的脸。
不认识。
「你真的是黄贵美!」依苹尖叫了起来,想笑,又想哭,寻寻觅见多年,终於给她找到了。「呜……你是黄贵美,黄贵美!我终於找到你了……呜……」
痛得龇牙咧嘴的黄贵美呆了呆,这是怎麽回事?
「我是蔡依苹呀,你不记得了吗?十四年前,我们都念薇阁国小,你在校门口把我从绑匪手上救下来。我一直想找你,当面跟你道谢,可是你……呜……人家找得你好辛苦、好辛苦喔……」
抱住她猛摇兼哭得唏哩哗啦的女子,让黄贵美觉得快抓狂了。
她根本不记得十四年前的事!
就算记得,在重伤之下也不堪被她这麽摇呀晃的哭著。
嘶……贵美痛苦地抽著气,这档感天动地的大团圆戏码这位小姐还要演多久?
「依苹,你冷静一点。现在最重要的是送她去看医生。」又是那道如天籁般的男性嗓音在她快被摇昏、痛昏前及时响起。
「好好……」依苹连忙点头回应。「我去叫计程车,你看著她喔。」
那阵叩叩叩的脚步声很快远去,没多久,贵美就听见她的呼唤。
「书纶,快抱她过来。我招好计程车了。」
书纶顺著声音看过去,发现依苹站在一辆计程车旁朝他招手。
他重新抱起人,小心地将伤患安置在後门敞开的车座位上,方直起身,便被粗鲁地推开,手上被塞进跑车的摇控锁。
「机车找人来拖去修理,我的那辆莲花跑车也麻烦你开回去,换辆大车到我姨爹那里接我们……」莺声坜坜的娇啼出自依苹粉润的小嘴,她坐进计程车後座,朝他摆著手。
「等等!」书纶及时阻止车门关上,懊恼地瞪她。
这个过河拆桥的女人到底把他当成什麽,苦力?司机?秘书?
「等什麽呀?」
明明有满腔不满的,但在她的瞪视下,嘴上说的却是另一番话,而且没骨气地温柔似水。
「你抱不动她,下车时要怎麽办?」
「姨爹那里自然有人可以帮忙。」对他的关心,她只是不耐烦地以眼神示意他放开车门,等他不情愿的退开,她立刻关好车门,指示司机开车。
目送著计程车远去,一种被抛下来的落寞在书纶心中油然升起。
需要他时,就嘴巴甜得像什麽似的;不需要他了,便把他像垃圾一般地抛下。但即使被这样对待,他还是……
没办法怪她呀。
或许是上辈子欠她的,这辈子才会如此无法怨、也不想後悔地任她使弄。
轻喟了声,目光悠悠地飘向那辆耀眼的红色跑车,书纶睑上的忧郁豁地开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