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哥嫌你们太吵,书纶又太困了。」依苹在一旁解释。「要是给你们之一坐前座,哥哥怕他没法子专心开车。而且让书纶坐後座,他又会被我们这群小麻雀吵得无法补眠,到时候就没办法跟哥轮流开车。最好的安排就是你们都给我过来,不要吵司机!」
贵美在上车前,目光不自主的飘向书纶,果然在他脸上看到疲累的线条,一双该明亮如夜星的湛黑眸子,这时候却被无力支撑的眼皮半遮住,修长的手掌也遮在脸上打起呵欠。
依苹说他这段日子都为公事忙碌,好不容易挨到周休二日,还要陪他们出游,怪不得会看起来很累的样子呢。
心微微地绞扭了起来,如果可以的话,真想叫他回家休息。可惜她连说这种话的立场都没有,即使说了,他也未必领情吧。
「依苹,你说自己是麻雀就好,干嘛把我们扯进去?」孟琳娇嗲地抗议,「人家声如黄莺出谷,怎会是麻雀嘛!」
「你爱当黄莺我没意见,只要记住一只黄莺叫宛转迷人,两只黄莺叫也不嫌吵,三只黄莺一块叫就跟麻雀没两样了。」
「依苹,你好坏,分明是暗讽我们三个。」当车子稳定的驶出仍笼罩在夜雾未完全退去的天色中,晓君似笑非笑地说。
「我有指名道姓吗?咱们这里可有五个声如黄莺出谷的美人喔。」依苹也不含糊,边啜饮林嫂榨的新鲜果汁边道。
对於几个女孩子的拌嘴,贵美只是微挑嘴角,目光溜向窗口,朦胧的风景不断的往後倒退,他们正开上山。
「贵美姊,你的脚伤还有没有事?我听哥说,是依苹把你撞伤的,你好可怜喔。」
书雅虽是第一次见到贵美,但她生性开朗,很快就跟她打成一片。
「都好得差不多了,谢谢。」贵美把目光调回来,座位在书纶事先的调整下,第二排座椅转了一百八十度与第三排座椅相对,再架上搭配的桌子,方便两排座椅的乘客打牌、聊天、吃点心。
「依苹,听书雅说,书纶那时候应该跟你在一起,怎会让你撞到人?」晓君好奇地问,为了今早的约会,她跟孟琳早早就入睡,没时间审依苹。
「对呀,那天好像很精采耶。我听人说,在程羲和丁铃的婚宴上,书纶当众宣布你俩私订了终身。依苹,你太不够意思了!我们这麽好的朋友,私订终身这麽大的事,居然没事先通知我们!」孟琳也加入质询。
「就是嘛!原来你不嫁表哥,是因为我哥呀,我们都被你瞒得好苦!」书雅不满地道。
「早知道那天的婚宴会这麽精采,不管我妈怎麽讲,我都不会答应陪她去台中参加表哥的婚礼。」孟琳大呼可惜。「晓君,书雅,你们那天应该有去吧?晓不晓得是怎麽回事?」
「那时候我正好去洗手间,刚好错过那一幕。」晓君郁闷地回答。
「我是根本没去,那天我肚子痛得厉害。」书雅的表情就更悲痛了。
「你又生理痛呀!」晓君白她一眼,「我跟孟琳不是介绍了很多偏方给你,都没效吗?」
「李叔的药方都没效了,你们的偏方我才不敢用呢!」
「喂,我们是……」
「别吵了!我现在最想知道的就是依苹跟书纶是怎麽私订终身的。」孟琳扬高声音,阻止两人把话题带远,目光炯炯的看著依苹。
後者慢条斯理的从餐盒中叉了一块全麦手卷,边细嚼慢咽,边对贵美道:「你现在知道她们有多吵了吧?」?说吵是有点吵,但比起富基渔港里在卖鱼货时的叫卖声不过是小巫见大巫,所以贵美不但不以为意,还对三人的斗嘴听得津津有味,尤其关於依苹和书纶的订情事由更和其他人一样感兴趣,所以当晓君说:「依苹,你别故左右而言他,快给我说!」她同样是一脸期待。
见同车的友人全都抱著求八卦若渴的表情盯著她看,依苹只好顺从民意。在张学友「你好毒」的歌声中,她啜饮了一大口柳丁汁,开始转播当天现场的实况。
第六章
「事情的经过就是这样。」依苹努力地想挤出两滴泪,强调她的委屈,可惜不成功。「我就是这样被陷害的。」
「原来你们的奸情是这麽被揭露的呀。」晓君托著下巴说。
「什麽奸情!你给我说清楚!」依苹顿时柳眉倒竖。
「依苹,你刚才只说到书纶当众宣布你们私订终身,却没有说私订终身的经过。」孟琳娇媚的杏眼里充满困惑。
「我们没有私订终身好吗?」依苹无力地回答,敢情她说了半天,她们还是有听没有懂。「那是他乱讲的。」
「如果这件事是我哥乱讲的,为什麽你们手上会戴著对戒?」书雅不客气地抓住依苹的手,左手右手都看了一遍,修长的柔夷上根本就没有多馀的饰品。「咦,戒指呢?」
「我收起来了。」她不情愿地道。
「都承认有戒指了,你还想否认呀!」晓君冷冷哼了声。
「那是两码事!」依苹忿忿不平,「事实是,书纶在婚宴之前把戒指给我,他说,男女傧相戴配对的饰品整体感会比较好,还可以顺便替.款即将上市的对戒做宣传,我才答应戴的。哪里知道他会藉此陷害我!」
「他怎麽不把戒指给书雅、孟琳或是我呢?我们也很乐意替他宣传呀。依苹,别狡辩了,反正你们明年三月就要订婚了,还装呀!」晓君说。
她无力地翻瞪起白眼,深吸了口气後,扭头去看前座的书纶,发现他正趴在椅背上,津津有味地听她们讲话。
原来车子不知什麽时候停了下来。
「你跟她们说!」她一字一字地从齿缝中挤出挟带怒气的命令。
「没问题。」他摊摊手,绽露出阳光般的笑容,「依苹刚才说的都是事实。」
「少来了!」晓君摆明不相信。
「依苹说什麽,你都说对。」孟琳叹著气说。
「哥,你这样太没男子气概了!」书雅一脸的鄙视。
书纶仍只是耸肩,依苹顿时领悟到,就算书纶顺著她的意思说一百遍,都改变不了那三个家伙根深柢固的想法。
她早该知道,这件事是越描越黑,可知道是一回事,不认输又是一回事。生平罕少尝过失败滋味的她,这次竟会栽在书纶手中,她真不甘心。
气恼地下车,她阴沉的脸色连逸骏都不敢招惹,任由她像是想踩死谁似的,用力的踩踏大屯自然公园的步道,只有贵美不放心地跟著。
「依苹,你走慢点。哎哟,我的脚!」
听见身後的叫声,依苹急忙停住脚步,转身奔回贵美身边,哭丧著脸说:「对不起,贵美姊,我忘了你脚上的伤还没好。」
「我没事。依苹,你别哭呀,我真的没事。」
「贵美姊!」她突然投进她怀抱,哭得像个小孩。
贵美怔怔地接住她。
依苹一向乐天开朗,以往在她面前的哭泣都是为了说服她所使用的手段,这次却是真正的悲痛。她心疼地轻拍她的肩,猜忖多半是为了刚才的事。
「她们是跟你开玩笑,你别认真嘛。乖喔,依苹,贵美姊在这里,别哭了。」
「可是……你们都不相信我……」她抽噎地道。
「我相信呀。乖,别哭了!」
「真的吗?」她抬起被泪水浸湿的眼眸,乞求地望著她,「你真的相信我跟书纶没有私订终身?那戒指不是什麽订情戒?」
贵美不假思索的说:「相信。你跟书纶都没必要说谎,不是吗?」
「噢,贵美姊……你相信,真的相信!」她又哭又笑,心里的感动全都藉著热烈拥住她而宣泄。
虽然是孩子气,但也是最诚实的情绪,贵美日抱著依苹,低声说:「你不要怪她们,你跟书纶太登对了,她们才会那麽认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