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为了这些事震怒过不少次,可是有一回彤亚竟秘密发觉:这个男人愤怒的真正理由竟然是不愿她受到任何流言的伤害,他在保护她──以他自己独特的方式。
他就像刺猬,把真心与好意都包裹在扎人的锐刺里。彤亚不晓得他是否察觉到他自己的保护意识,但她却深深肯定自己很感动;每当他因此而发怒的时候,听著他的训骂,却矛盾地感觉到幸福,心里有种收到珍贵礼物的狂喜……“你到底有没有在听我说话?”宋君澈见她心神不属,又生气又无奈。
“听到了。”彤亚?首冲他一笑,其实有点心疼他。“记得一清二楚。”
“那么,对我发誓你以后不会再故意惹人闲话。”他悍然下令。
彤亚温柔地看著他,最后坚定地摇了摇头。“我不能。”
“该死,我早就知道你没这么容易搞定!”宋君澈低咒。
他该知道一个人的出身决定其性格,性格则决定行事模式。唐颢说过,过去十九年彤亚几乎都与母亲江雪儿相依?命,性格受她影响极大。
江雪儿是个美丽传奇的女人。据闻她有聪明的脑袋、机灵的应变能力、玲珑的手腕,以及傲人的美貌,她是一家高级酒吧的公关经理,周旋在达官贵人间;她是个长袖善舞的才女,却选择以灯红酒绿之地作众人生舞台,但她从不出卖身体。
唐向荣与江雪儿的结合是段极其秘密的佳话,但相见恨晚的两人在彤亚出世后便各奔前程。倒是彤亚在思想特异的母亲拉拔之下,长成了美丽佳人,不过也因为在与?不同的特殊环境中成长,造就了她迥异于他人的性格。
比方说:她不在乎某些人专嚼她舌根带给她的名誉伤害,但是她在意碎嘴的人有没有得到惩罚。她反击的方式也很特别,不惜伤本以达到目的;比起实质的伤害,她更乐意一赏那些人愈形丑陋的嘴脸。对她而言,他们自暴其丑已是最可悲的惩罚,暗嘲别人的丑态远比指著鼻子痛?更能达到阴损暗亏的目的。
宋君澈无法苟同她的作法,甚至常气急得拿她开刀,但她却还是我行我素,一派逍遥又自在。
“等会儿回家跟我一道走,别再横生枝节!”宋君澈语气甚硬地命令著,其实已悄然退让一大步。“要是我再听到一点风吹草动,就唯你是问!”
“对了,说到‘回家’就让我想起一件事。基于礼貌,我先知会你一声好了。”彤亚突然温婉地微笑起来。“这些日子以来,感谢你及宋家所有人的照顾,从今天开始,青琪与颢会迁入新居,而我要秘密搬回他们的旧家去住喽。来茶会前,我已经打包行李,要人给我送过去了。”彤亚愉快地说著。
宋君澈闻言,也笑了。“说到这事,我也有话要告诉你。”
“告诉我什么?”彤亚未意识到他笑中的张狂得意,她迳自笑盈盈地说道:“你不齿我偷吃步的行??不好意思,这是蠢女人的特权。大不了我答应你下次会改进喽!”如果下次还有一模一样的改进机会的话,彤亚很贼地在心里补述。
宋君澈佞笑。“看来你对先斩后奏的计策很得意。”
“普普通通而已。”她可是谦冲无比的呀。
“如果我告诉你:你的那点小把戏斗不过我,你会怎么办?”宋君澈的眸心锁在娇?上,尽览她的柔丽风姿。“我已经派人拦截你的行李,送回宋家去。”
惊愕之至,彤亚的小嘴张成了O字型。
“不只如此,我还跟令尊谈过了。”宋君澈是有备而来,他嚣张至极却佯作惋惜地瞅著彤亚,宣布道:“反正外面谣言满天飞,都说你现在是我的女人,令尊同意在谣言的撮合之下让我罩你一把。所以从今天开始,你跟了我!”
“颢知道吗?”彤亚愣了半晌才问出口。糟糕,她不会是?
叛亲离了吧?
“当然。”宋君澈轻松地说著。“多亏他大力举荐我,令尊才会那么放心把女儿交到我手上。”
其实,唐颢不只挺他而已,他还向唐向荣强烈暗示彤亚与他发展的无限可能,以及唐宋下回联姻、亲上加亲的强大好处。
不过,他没想得那么远,也没想过娶个女人相伴一生的恐怖情景。他只知道他现在想独霸彤亚、想要她,如此而已。
至于婚姻大事?再说吧!他意兴阑珊地扛了个大呵欠。
“你不是在说真的吧?”彤亚快要昏倒了,没想到局势一面倒。
“跟了我一年,我的话能不能质疑,你应该知道。”宋君澈怒娣她,不悦地说道:“难道只有你跟青琪会玩把戏耍人?
你该知道我之所以没在发现你溜走时马上找你算帐,是因为我要去做一件更有意义的事。”那就是把她留在身边。
太可怕了!宋君澈怎么会刚刚好都早她一步?她自认什么马脚都没露啊!“我可以不管父亲的指令。”彤亚奋力作著垂死前的挣扎。
她是标准的外柔内刚。温柔似水、沁心愉悦的外貌只是上帝对她的恩宠之一,可不代表她骨气软弱。真要把她惹毛了,她是会头也不回地一走了之!
然而,宋君澈何许人也!她的挣扎犹如螳臂挡车、弱不敌强,他当场就驳回她眸中深刻的威胁。
“你心里比谁都清楚,这是你跟我的事,不是我跟令尊的承诺。”他顽固凌厉的眼神告诉彤亚,一旦他起了要她之念,就算没有唐向荣的批准,他照样遵从本心,想到做到。
彤亚蓦然明了,她要应付的人从来就只有他,没有别人。
这是他们两人的拉锯战,宋君澈定定的眸光告诉她,就算天皇老子驾临也没有用!
她气馁了,嘟嘟喽喽。“宋君澈,你好卑鄙!”
“兵不厌诈,何况只是卑鄙而已!”宋君澈豪迈地朗声大笑。
他后来发现,与彤亚相斗绝不单调乏味,因为胜者?王、败者?寇的地位一直在轮换,谁都有机会坐坐看,却永远料不准自己下一刻是王、是寇。
彤亚不服气地顶他几句。即使在恼怒之下,她依然美得惊人,不脱清丽柔和。
“颢与青琪之前同居,是因为他们两情相悦;现在住在一起,则是因为夫妇必须履行同居义务。那你跟我算什么?”明知道他最厌恶思及跟女人共度一辈子的可能,她偏要说出来吓死他。“你是不是打算对我比照办理,娶我?妻?”
“彤亚呵彤亚,有胆说出这种话,就代表你比谁都了解我的死门,不是吗?”宋君澈的眸子瞬间燃起熊熊火焰,毫不容情地烧向她。
虽然他让彤亚近他的身,可不表示他从此接受女人。事实上,他对女人的观感一点都没变,对那久远之前害他受重伤的小女孩也还怒气未除。
“人生多美好,可做消遣的事情也不少,我何必娶你或娶任何女人来作茧自缚?”宋君澈不悦地一哼。“比起娶妻,我更偏好养些动物老来作伴,也不必担心晚景凄凉的可能。”
什么嘛,这男人居然说跟她或跟其他女人结婚叫“作茧自缚”,还一副养了小动物就足以取代女人温柔相伴的笃定模样!彤亚狼狈一笑,却不知道自己为何突然会有这种满心不舒服的感觉,沉沉的,真不好受。
“你计划得这么周全,总会如愿的。”她柔如轻风地说道,带著轻颤不悦的嗓音吹进了宋君澈耳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