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小姐倒是考虑周详,就怕到时候我爹那老顽固还是不同意我跟无情的婚事。」
「谋事在人,成事在天。我相信只要你坚持到底,事情还是有可为的。」
「唉,但愿如此。只是我好想无情喔,不知道她回天魔宫後是否仍惦念著我?我真恨不得立刻去找她,可是我爹禁止我出门。」
「就快过年了,也难怪伯父不喜欢你出门。飞白,你就忍耐一下吧。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
飞白苦笑,他记起那晚天魔姹女在客栈里说的一番话。再深的情,再炽热的爱,也敌不过时空的阻隔呀!他和无情能经得起这番考验吗?
他惶惑不安地凝视天际,分隔这麽久的无情,对他的爱是否仍一如以往般热烈,永不熄灭?!
☆ ☆ ☆
夕阳的馀晖遍洒在碧绿的湖水上,也罩住无情泛著千愁的消瘦玉容。
回到天魔宫已三个多月了,她使出各种方法,婆婆仍不为所动,不让她下山去找飞白。
多少次,她一个人孤零零地坐在湖畔思念飞白,想他热情的眼眸、爽朗的笑容,还有她离去前他依依难舍的恳求。
「情儿,别走……」那一声情深爱切的低喃,一直到现在仍回荡在她的耳边,道出了他们苦涩的离情。
他的伤好了吗?
婆婆的那掌伤得他好重,他苍白的俊容、嘴角的鲜血,还有软弱的气息……无情越想心越痛越慌。他还活著吧?
眼泪再度滚落粉腮。
不要死呀,飞白,你绝对不能死!
她双手抱住已有生命迹象的小腹,心里恨极这种生死两茫茫的感觉。
她什麽都没有了,失去飞白,生命对她不再有意义。若不是一个月前她发现已怀孕的事实,只怕早已受不住相思的煎熬而以死亡逼迫婆婆放她下山。
可是她现在不能死,无情悲伤地摇著头。她腹里已有飞白的骨肉,这是他们爱情的结晶呀!她舍不得抛下腹中的骨血,独落幽冥寻找飞白,况且飞白很可能没有死!
只要他没死,他们就有希望。她盼望著两人重又携手相亲,她渴念著他再度以眷宠的眼光爱恋著她,在她耳畔低诉缠绵的情话。
而且他也说过永远不会抛弃她!
他不会那麽狠心地留下她一个人,自己死掉!他不会那样待她的,不会的!
她忍不住掩面低泣,为这痛彻心扉的相思苦楚悲叹。若是早知道爱情如此令人心痛,她当初是否还有勇气爱上飞白?倒不如拿那把刀直接戳进他的心了事!
只是,她狠不下心来!只好落得今日的伤心断肠,以泪洗面。
「少宫主。」美娃在湖边找到她时,天色已完全黑了下来,她轻按住无情的肩安慰。「回去吧,少宫主。天暗了。」
「不用管我,美娃。我还想再待一会儿。」
「宫主找你,回去吧。」
「婆婆找我做什麽?我跟她没什麽好谈的!」无情愤慨地道。
「少宫主--」美娃轻叹道:「宫主都是为你好啊。而且我听说刚从山下采买回来的兰姨带回来一个消息,宫主听了後脸色很不好看,命令师父叫你去见她。」
「你知道是什么消息吗,美娃?」
美娃摇摇头。
无情在无奈之下,只好扶著美娃的手起身,走回位於湖畔的天魔宫。
这座位於雪山支脉深山里的木造宫殿,正是武林人士谈之色变的天魔宫所在。它紧临终年不结冰的翠暖湖畔,春、夏时绿草如茵,锦绣若画,冬日则白雪纷下,在绿意盎然的大地上撒下一层银粉,点缀出玉树银花般的美丽仙境。
从小生长在这里的无情,一直觉得她的家乡很美,遇见飞白後才发现,有他的地方处处是仙境,没他的地方仙境也变成愁苦的地狱了!
她就是带著这样抑郁不安的心,黛眉深锁地走进天魔宫主的寝室。
「婆婆……」她低喊了一声,发现房里还有白藜和白兰。
「哼!」白玉奴不满地轻哼一声,见无情头低低的,眼角尚有泪痕,心里更气了。
「你还再为那个负心汉伤心?无情,你真令婆婆失望,我跟你说好说歹的,还是不能教你忘了那个野男人!他到底有哪一点值得你为他这样牵肠挂肚的?我不是早告诉过你,男人都不是好东西吗?你为何还是这样执迷不悟?难道真得等到他亲手划开你的心口,你才肯觉悟?」
无情愤然地抬起头,泪盈於睫地怒瞪著天魔宫主。
「飞白不是野男人,更不是什麽负心汉!那天是婆婆拿他的性命逼我回来的,不是他狠心离开我!更何况他还中了你一掌,如今生死不明,而你却……却还一迳地说著他的坏话。你太过分了!」
「我过分?」白玉奴不怨反笑,悲悯的眼光凝睇著她锺爱的外孙女。「无情,为什麽你就是不懂得婆婆的苦心呢?我是怕你受到伤害呀!你知不知道你兰姨带回来什麽消息?」
「什麽消息?」无情的眼中出现一抹惊慌,她直觉这个消息一定是跟飞白有关。
飞白发生了什麽事?
他死了吗?
她觉得头晕目眩,胃肠翻腾直想吐。但是为了飞白,她苦苦地忍耐住。
「贺飞白订亲了!」
这残酷的言语,将无情定在当场,血液一点一滴地自她脸上抽离,她一个晕眩,踉跄地向後倒,昏倒进及时扶住她的白黎怀中。
☆ ☆ ☆
无情被诊断出有孕的消息,让白玉奴大为震惊,白藜将师父劝回寝室,一个人照顾神色凄苦、泪流不止的无情。
「无情……」白藜坐在无情的床沿,爱怜地望著她惨白的娇容。
天知道她有多心疼这孩子。自从师姊产下无情後,她比任何人都还要宠爱她,只因为她是郁竹风的女儿,所以她将满腔隐藏在心底的眷宠一古脑地转嫁到无情身上。
白萝死後,她对无情的宠爱更深了。她将无情当做亲生女儿般疼爱,替她早死的母亲照顾她、了解她。尽管师父将这孩子改名为无情,但白藜心里知道,其实无情比任何人都有情,她的天性就像死去的白萝般充满热情。
只是她的情又再度毁在师父手上,就像十七年前的白萝一样。
她不明白师父为何要这样做,为何一定要她们斩断情丝,憎恶男人?
她看得出来贺飞白对无情爱恋极深,师父应该做的是想法子让两人成亲,而不是硬生生地将他们拆散。
结果她却用了最残酷的方式,对待她向来宠爱的无情。
白藜虽然无法赞同,却明白自己无力改变师父的心意,只能眼睁睁地看著无情受苦。
「别难过了,孩子。」她轻抚著无情的长发安慰,无情抽噎著,投入她怀中痛哭失声。
唉!白藜轻叹著,不忍心看无情又为刚才那个残忍的消息伤心。
「无情,其实这并不能怪贺飞白,这件婚事是他父亲做主的,当时飞白根本还没返回江南。」
白藜的话,让无情停住哭泣,因泪水而份外明亮的眼眸,闪动著一抹希望。
真是痴心呀!白藜心中感动,但为了无情好,她迫不得已必须将残酷的事实分析给无情明白。
「尽管如此,贺飞白就跟你一样无能为力。你不能反抗师父,贺飞白同样也不能反抗父母。无情,我看你就忘了他吧!虽然他心里曾有过你,可是……」
「黎姨,他保证过永远不会抛弃我的!」无情激动地喊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