害人匪浅啊……
他们一家人便是活生生、血淋淋的例子!
先从第一个受害者说起……
她,他的前妻,钟应伶,不过才曾经担任过那老头半年多的特别看护,竟然就被他在临死前陷害了!她平白无故又莫名其妙地承继了那老头的全部遗产,害她从那之后便过着被人怀疑、追杀、讨钱的惊险生活。
何其无辜啊……姚老头嗝屁前虽然已经失去了大儿子,可他还有姚老二这个残存的余孤啊,干什么偏要将他以前所赚的黑钱全数都归到钟应伶名下?她一个非亲非故的外人,当然会惹来恶意中伤的谣传,诸如:靠裙带关系、在他的药里下毒,更甚者,最大的传闻是指称她利用职务而趁那老头临死前逼他更改遗嘱!什么跟什么!亏这些人全掰得出来!
向乙威心里清楚,姚老头死后半年,一直到钟应伶结婚后,她是不知道自己已经拥有了意外财富。那老头早在死前几个月将手上所有股权、产业、积蓄、不动产权等,全数分散存放世界各地律师保管。当时轰动一时的爆炸案及姚氏垮台,是商界众所震撼的新闻。向乙威当然最记得当时他和钟应伶还是邂逅在那场爆炸案中,没多久姚老头便于医院中宣布死亡。最让大家意外的,便是姚氏一夜之间的垮台。
没人料得到,是姚老头一手策划财团四分五裂的局面。
在全世界的人都在找寻那老头死后遗产的去向时,在一群无头苍蝇敲砖挖角地企图翻出那老头千分之一的金银珠宝时,就在那老头尸骨臭了两年后,也正是他与钟应伶结婚幸福美满的一年半,有了奇奇的第一个月——事情发生了!
向乙威当然是完全的不知情,他没想到会有来自世界各地的律师正瞒着他,悄悄与钟应伶联系!而他的前妻、他当时的妻子,一夜之间变成了亿万富婆,也开始了她流亡的生活!
太有钱真的是一大忧患。
尤其又是来路不明的财富!
可以想象,要争夺这笔遗产的有心人士,范围多到不胜烦数,向乙威咋舌,额角开始发酸。
不需要重复翻看那姚老头的创业史迹,他都能倒背如流了。早在七年前爆炸案发生后,自动有各家媒体去挖出姚老头成功背后的历史故事。姚世钦出身黑道,原本只不过是混街头小帮派的一个小角色,却不知用了什么方法,偷得一笔交易的黑钱之后竟脱离了黑道。他一夜致富,并且金盆洗手、漂白他的一帮兄弟开始做起生意。姚世钦的确是个有头脑的老狐狸,几年的光景,他便成功地将“姚氏”搬上国际商业舞台。号称国际商圈上,一株最具传奇性的奇葩。
碰!
向乙威一拳击上茶几,手臂针孔处再次沁出一道细血丝:桌上染上血渍的三个字,血液渐渐凝固。
“可恶——”他愤吼。
那只老狐狸明知自己背后有数不清的仇家,除了贪心的亲戚、一起创业的兄弟,更有黑道帮派那群被他出卖洗劫的毒枭!“可恶——”他禁不住咆哮。钟应伶何其无辜,得替那老头背负这么重的财富与债务?想她为了避免拖累当时正努力发展国际商圈的他,不借离婚来保障他的生命!他竟然一直活在她刻意的撇清和蔽阴下,一路心无旁鹜地成功走来。
她何苦?太傻了!宁可逼得他恨她的代价,选择伤心又放心地离开他,也不愿冒险拖着他一起涉险……她是最了解他的,知道一旦让他了解真相,定会不顾一切、赌上事业、拼了命也会陪着她。所以她不惜离开他,拒绝做一对亡命鸳鸯,成就他国际性的远大抱负。
固执又善体人心的钟应伶呵……他的小妻子……
交握的拳头,微微发颤,浓眉紧锁。闭上眼,他仍然清晰记得那一天的诀别……苍白、脆弱、绝决,却是一滴眼泪也没滑落……
湿意模糊了他的视线,男人的泪,无声滑落。窗外夕阳西沉、薄暮罩笼,向乙威的情绪,久久沉浸在悔恨交加的激荡中。
漫长无知的五年岁月啊……
无法想象他们母子如何度过这五年的惊险生活,甚至是刚开始学走路的奇奇,是否得提早学会逃跑?他无法想象,却可以猜想,从昨天枪击案的发生到结束,奇奇一直是超龄出奇的镇定,不但没慌得哭叫,连看见血肉模糊的伤口也不吭一声气。从头到尾他一直跟着妈妈,也坚信钟应伶永远不会放弃他。这是怎样一段骨肉相依的牵系?是共同经历了多少风雨才磨练出来的默契和勇气。
钟应伶,你了不起!
他打从心底敬佩她这样一个女人。是她的牺牲才能使他无后顾之忧的将“向氏”导向国际,创立今天的成就。她独立辛苦地抚养他们的孩子,舍去享受青春的代价,抛却过往一切繁华,与天竞争,向命运挑战,更不向恶劣的环境低头。是怎样一个韧性坚强的女性能做到这般无私、无畏、无我的境地?
他真的好爱她。
不会再有逃亡或恐惧,他将重揽她所有的忧喜,一肩扛起她的重担和压力,让她栖身在他的羽冀下,不再有风雨。
在此之前,仍有部分疑点有待澄清,他怀疑……最大的关键在遗嘱里面,那是调查无法触及的死角。除了钟应伶本人和几位死守岗位的律师,目前为止,还无法突破这些疑点。没有人知道姚老头到底留了哪几手,让钟应伶甘心为他保管庞大的遗产、四处躲藏,却没动用分毫钱财来私用。到底背后还有什么不为人知的原因?他会计量一番,一一突破……
“爹地!”
奇奇兴奋的叫唤由大门口响起,叮叮咚咚一路跳进客厅直跑到沙发前蹲了下来,小脸仰头望着他,试探道:“爹地醒了?”
他眼底霎时间溢满柔情,心里暖暖的,伸出扯落点滴的大手,宠溺地揉抚儿子一头卷发,爱怜道:“爹地在等奇奇回来,怎么可以一直睡呢?”冲动地,他俯低了头,轻轻在他小脸上香了一记亲吻,才缓缓放开了他。
“爹地……”小脸依旧望着他,眼中闪着新奇。几乎反射性地,下一秒,小身体已经爬上沙发,一骨碌窝进他胸前。站立在他大腿上,双手一勾,拉低了向乙威脖子,“啾”的一声,他回给父亲一个大响啵!
向乙威着实楞了好半晌,几乎感动得说不出一句话来。流泪的冲动,再度威胁着要跑出来破坏男人的尊严。他深深吸了一口气,逼回悬挂眼角的脆弱。拢紧了双手,用力拥抱怀中让他感动的生命,真实感受这副温暖的小身体,不舍松手……
她,伫足看着这一幕,静静分享他们的感动,不想介入父子之间情感的交流。五年骨肉分隔的鸿沟,在这一刻消失瓦解。不需解释,没有理由,血脉连心的牵系,自有它归属的轨道,没人拆散得了,再多的言语都嫌多余了……她转身,决定暂时留给父子俩单独相处的空间,更留时间让他们适应彼此……
“妈咪,你要去哪里?”儿子抬头叫住她。
“呃?”钟应伶回头,父子俩皆不解地看着她,唉!
她双肩一耸,嘲笑自己多此一举。
“你想开溜?”向乙威灼灼地盯着她,声音粗嗄,激动的情绪没完全平息。
她愣了愣,随即反驳:“什么话!奇奇还在你这里我怎么会离开?”她回避他烫人的目光,走近沙发。说不上来什么原因,她总觉得今天他的眼光不太一样,像要一口吞噬她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