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怕她掉眼泪!
从认识她一直到他们离异,之间唯有两次情况让他目睹她掉眼泪:一次是在结婚典礼上套戒指时;一次是在得知怀孕时。两次都算是喜极而泣,从来没有一次情况是像今天这样痛哭流涕,真是……折煞他的命啊……
离婚时没见她掉过半滴眼泪,怎么五年后她的泪腺就特别发达?他惨了,现在连热锅上的蚂蚁都不足以跟他力拼慌张!他惨毙了!
就怕她会懂得开始利用这项武器!
不公平!这实在是不公平!为什么从以前就规定“男儿有泪不轻弹”?害他想拿这项武器回敬她都有失颜面,啧!男女不平等条约啊!
呜……呜……
换他想哭了!
呜……啐——
钟应伶伤心的嘤泣声有了不同频率,是她摄鼻涕的声音。
藉由话筒传声听在向乙威耳里可不一样,耳朵自动翻译为:抽噎!再怎么医学常识不足的白痴都知道,会哭到抽噎的程度,必定是极度伤心欲绝的悲泣!
事情大条了!
不再犹豫,他决定抛下卧病在床的老父,弃向伊人身边;狠狠将她拥入怀中,为她抹去泪水、洗去伤悲、赶跑恶魔……
才准备扔下话筒,脚步还没开跑就听见她在电话那头大声疾呼:“不准跑上来!”
怪哉!她怎么知道他正打算上楼安慰她?
他抓过话简仔细摸索,莫非这医院电话装有偷窥电眼?向乙威纳闷透顶,他可不信邪。
终于,哭到甘愿的钟应伶为他解惑。
“我猜的,依你爆发性的脾气,我正在猜你可能随时会跑上来制止我哭泣,抱歉让你见笑了。”事实上她早已让人见笑了,她的周身围满了凄热闹观望的人潮,她可不需要他也来凑一脚,否则会更好笑!
神算!向乙威好不佩服,他都不知道他前妻有这能力,随随便便猜到他的下一步行动,还将timing抓得那么嘟嘟好,太神奇了!他叹为观止,早知道当年该押着她多造访几趟“柏青哥”。
说什么都不能再心软放过她这头小肥羊了,向乙威笃定。好康一定要留起来自己用,管她什么眼泪攻势、珍珠飞弹,他决定不能轻易动摇;一旦被破功,放手后的结果是比损失几百亿的财富还要来得惨重,那将是要人命的锥心刺骨痛,简称:心痛!
打死他都不会再放手了。
豁出性命卯上软龟壳也要拼!
“喂?喂?你还有没有在听?喂?”被他视为肥羊的钟应伶,努力在电话那头穷担心。算算他从六楼冲上来的重力减速度,这段路程未免太漫长!
哪知这位仁兄此刻是蓄势待发、磨刀霍霍向肥羊,他中气十足道:“一直都在,而且我刚才说过的话,一个字也不会收回。除非你有合理、完整、能拒绝我的理由,否则你还是没办法阻止我付诸行动。”
铁横了心不为所动,决定有空先去买个耳塞子、眼罩什么的,以随时抵御她哭攻泪洒的奇袭。
第六章
显然再多说什么都动摇不了他的决心,钟应伶头痛不已,更无法谅解自己适才暴露的脆弱,太懦弱了!没事竟失神地对着话筒掉眼泪,除了让身边观众看见了世纪奇观,也害她破坏了形象在同事面前做了坏榜样。
看看她!占用了将近两个小时的光阴霸着公务电话聊往事附带一地珠泪!护士长老大姐若想炒她十八回鱿鱼,她是连喘也不敢喘。
“Irene你还好吗?是不是家里发生了什么事情,让你这么伤心?”
“不要哭,什么事说出来,我们会帮你。”
“是啊是啊!光哭是不能解决问题的……”
“Irene……”
呜……她更想哭了!
亲爱的同事们竟然这么富有同情心。看看她们不分青红皂白地就决定帮助她,这样无私的关心,太……太令人感动了!
好一群热心盲目的外国人呵……
七楼护理站霎时间陷入愁云掺雾的奇景中,白衣天使上前相拥安慰,莫明伤感地一齐陪哭,局势一发不可收拾,看得过路病人家属们鼻酸掬饮一把同情泪……
这些人吃错了什么药?
向乙威不敢置信,钟应伶一个人哭给他听还嫌不够,竟神通广大到煽动一群不可数的民众替她壮大声势!摔电话的冲动不断交织。
“不要哭了,再哭下去你们医院就要淹水灾了!别以为用这种小水滴伎俩能引我同情,没这么容易打发的。”决定狠下心对抗钟应伶的眼泪攻势,他可不是唬大的。
“你……你好没良心……”她抽抽嗒嗒地指控,泛滥成灾的洪流不是一时半刻可蒸发。
苦恼啊!向乙威叫屈,不久前才听某人义正严词地高谈“上班时间工作至上”,这会儿那唱高调的正主儿竟先带头干起罢工事业来了!
不能再任这场“悲”剧继续坐大,需知七楼那票娘子军正掌控那层楼每位病患的生死大计,该是他身体力行,拿出男性的魄力来阻止闹剧的时候。
毅然挂下电话,动了动全身筋骨,回头对床上至亲老父做完临别巡礼,转身离开病房赶赴战场——
七楼在望,他傻眼了——
金毛小人医师竟然捷足先登他一步!
看这小子干了什么好事?!
此刻他竟敢公然大刺刺在众目睽睽之下——拥抱钟应伶!
天杀的!今天一定宰了你!
那群不务正业陪哭的笨护士怎么不继续哭了?还自动让出一条大马路供这尾金毛混小子乘虚而入,脑袋全糊了吗?为什么竟然没有一个人站出来阻止?
还……还有那个……那个已经哭得不分东南西北的笨女人,现在还不守妇道地乖乖窝在敌人怀里……
可恨哪……
孰可忍,孰不可忍!
努力做完最后一遍发声练习。
吐气……吸气……用力——
“放开她!”向老板终于大喝。
造势成功,在场民众将注意力转向他,不过也只维持三秒钟。
因为没人听得懂他在大叫什么。
愤恨交加的复仇者气到忘记自己站在哪一国的国土了。
他拧眉暗恼,再接再励。
“放开她!”标准的英文发音,这回他没乱吠。
气腾腾的脚步坚忍不拔地迈进护理站圣地,直捣黄龙。
而他的前妻呢?竟然还呆呆赖在奸夫手里,怔着一脸泪涟涟的花相楞望他。
还不马上离开!
“钟、应、伶!”
用吼的比较快!他恨恨地动手就要一把拉过她。
没想金毛医生动作了,快他一步防下他抢人的双手,挺身挡住钟应伶。这情形惹毛了向乙威,他错愕地瞪向金毛外国佬。
情敌当前,金发大卫不负众望开金口了:“嘿!老兄,原来你会说英文,不过病患家属是不能随便进入护理站的,请你自重。”
这回大卫先生可不再维持中午那样礼貌退让了。
原来人家外国人也有脾气的,而且还记得中午那笔帐。
美人被夺的戏码只能发生一次,第二回可就没那么容易了;即使是个来自台湾的老同乡也不例外。他全神戒备地观望向乙威。
杀气顿起,鹰眸进射寒光,向乙威掴紧了拳头,随时准备挥出致命铁拳。
进攻——
“向、乙、威!”女主角复出江湖了!
阻喝了前夫小人式偷袭出击的举动,娇瘦身形施施然距出金毛羽翼的保护区,泪痕满的小脸上闪动着两簇警告的目光,狠瞪向乙威。
肇事者眼见人质被成功诱出禁区,出袭的铁拳硬生生放软了力道。他转个弯,顺利抢下人质控制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