徒单武辕连看也不着一眼,“我头痛。”
一心挂念月儿的他,在尚未和她相见之前,是怎么也无法舒坦起来。
随侍在侧的李贤见他突然乍到,连忙一个作揖请安,“广祯王爷。”
“免礼,” 李怀恩大手一挥,示意李贤别多礼。
尔后,他神色匆容地走进来,然后在徒单武辕身旁的另一张蒲席上坐下,又说:“是吗?让我看看!或许我可以帮你治好它。”
徒单武辕斜睨了他一眼,“哼!你几时学会替人医病了?”
“就在方才!如何,要不要当我的实验品?”
他轻轻摇了摇头,意有所指地说:“免了!懿显王府里有我专属的特效药,”
“是那朵美丽的月蓉花吗?”不消说,消息来源一定又是拜他的眼线所赐。
“是哪一个眼线向你告的密?我要撕烂了他的嘴,” 徒单武辕的口气仿佛像是在谈论天气般轻松自然,但仍不难察觉出其中所隐藏的浓厚怒意。
“他上有七十老母,下有六名嗷嗷待哺的幼儿;如果,你不怕月蓉花伤心难过,那你就尽管大胆地放手去做吧!我是绝对不会阻止你的。”他怎么能说是自己在前些时候去拜访徒单老王爷时,不小心从他的口中听来的。
“该死!”徒单武辕狼狈地瞪了他一眼,他最不想见到的就是她的泪水。
“叹,你先别气嘛!我承认是我的不对!我不应该利用你外出的机会而擅自前往王府刺探消息,为了表示我诚挚的歉意,我决定替你跑一趟‘金织坊’,而且,完全不用花到你半两银子,如何?”
这样一来,他便可以乘机去探望他的小美人——
“金织坊”的二小姐、他心仪的小爱人,人称“红缧巧手”的戚小妆;李怀恩简直为她如痴如狂,一想到能再与聪明伶俐的她相见,他就高兴得不能自己,一颗心也跟着飞扬起来。
身为他的莫逆之交,徒单武辕又怎么可能会清不透他心底的想法,轻嗤一声,他没好气地说道:“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想些什么,哼!拿丢——”徒单武辕轻轻把手上的白狐毛皮丢给他,“小心别搞砸了,要不然,哼嗯——”
李怀恩谨慎地收好它,干笑几声说:“当然!我办事……”
蓦地,帐外传来一连串纷乱无序的马蹄声。
“缧显王府急令!”一名手执徒单族徽、一身王府卫士打扮的男子匆匆入内,他来到徒单武辕的面前,“啪”的一声,火速呈上纹有族徽的令牌,跪地便说:“传老王爷口喻,月儿姑娘误食砒霜,命在旦夕,速回!”
“什么!”突来的噩耗仿佛就像是一颗不定时的超强炸弹,赫然震傻了他。
月儿怎么会?徒单武辕根本就不相信她正在生死边缘挣扎,他还清楚记得即将要与她分离的那天清晨,月儿因为天气寒冷而躲进他怀中取暖的模样,是那样地让人心疼、那样地惹人怜爱。
直到身旁的李怀恩用力推了他一把,处在恍惚中的徒单武辕才猛回神,一脸呆愣地望着他,半晌都说不出话来。
“你!你还在发什么呆啊?还不快回去!若是真迟了就来不及了!放心——”
李怀恩拍拍他的肩,“这里有我帮你撑着,你快点赶回去吧!”
“谢谢你!” 徒单武辕满怀感激地望了他一眼,他面色如灰、火速冲出了帐篷外。“月儿,我这就回来了,你一定要等我!月儿—一”
第十章
拿了块干布正为榻上的徒单月儿擦拭着汗水,“砰” 的一声、吉儿冷不防被突然打上墙壁的门扉给吓了一大跳;回头一瞧——吉儿惊讶地圆睁着眼,只见一身风沙的嵩显王爷大步跨进房,从他气喘吁吁、衣着不整的狼狈模样看来,想必,自东郊猎场赶回王府的过程中并不轻松,足见他有多担心了。
“王爷,”吉儿急急让出榻旁的位置,曲膝跪地,负荆请罪说:“是吉儿该死!吉儿有辱王令,没照顾好小姐,害了小姐,请王爷恕罪!”
徒单武辕不发一言,一颗心全系在眼前被痛苦折磨得冷汗涔涔的小人儿身上,瞧她一脸惨白、呻吟声不断的可怜病态,高涨的怒火顿时取代了原先的焦忧惊怕,徒单武辕看也不看,说话的语调虽然平板,但不难察觉出一抹隐藏在平静外衣底下的浓郁血腥味。“你的确是该死没错,来人!”
数名卫士闻声而至,“王爷。”
“拖下去!我不要她活着,杀了她!给我杀了 她!”一个就连他生气时也舍不得动手打骂的可人儿,现在居然在这个贱婢的守护下让人给毒害了;徒单武辕觉得怒不可抑,既然她守护不力,就拿她自个儿的一条小命来偿还吧!
吓!吉儿听了只差没昏死过去,她不停磕头、哀求说:“求王爷饶命!求王爷饶命——”
“爷?” 随侍在他身边多年,李贤从未见过徒单武辕有失去冷静的时候,他惊讶地直说不出话来,难道只要一坠入了情网,再怎么铁心冷情的男人也都要伏首称臣吗?唉!李贤轻叹一声,爱情的力量可真大啊!
“王爷,这……” 一旁的卫士们面面相觑,他们万万料想不到,一向冷情漠然的王爷,竟然会为了床榻上那名异族女子而变得如此残酷、毫无人性;他们迟迟不敢有所行动,全呆愣在原地,不知该如何是好。
见他们未有动作,徒单武辕怒眉一扫,狂暴地说道:“该死的!你们还在发什么呆?莫非你们想抗令不成?”
卫士们急忙跪地,“属下不敢!”
“既然你们不敢,就马上把她给我拖出去!”徒单武辕不再理会他们,轻轻执起了徒单月儿的小手,他希望能将自己旺盛的生命力分给她一点。
“是!王爷。”他们用力架起了吉儿的小身子,眼看着就要拉她下去行刑。
“不要!王爷……王爷饶命!王爷饶命——”
“放开她!”危急之际,徒单毅出面救了她。
卫士们一见来人是他,纷纷放开了箝制着吉儿的手。
“你这是在做什么?”他走进寝房,身后尾随着一名白衣侍女。
“我要她的命。”徒单武辕见徒单月儿汗流不止,立刻用衣袖替她拭汗。
“荒唐!你是想毁了懿显王府长年来建立的威信不成?若真拿走她的一条小命,万一消息传了出去,岂不招来众人的非议?到时候,咱们懿显王府不就成了草菅人命的恶霸强权了吗?哼!倘若真演变成这般,我看你要怎么收拾这残局?” 眼尖地发觉到儿子的心思并不在自己的话题上,徒单毅轻叹了口气,唉!“你放心,她还活着!” 如果她能够清醒过来的话。
“大夫怎么说?”他放开她,细心的为她盖好被子。
“他已经尽力了!现在我们能做的就只有向天祈祷,希望老天爷能把她还给我们;但!假使她熬不过今晚,辕儿,你最好要有心理准备。”
徒单武辕略为一僵,过了好一会才艰涩地硬从牙齿间挤出几个字:“凶手呢?”胆敢将她害成这副模样,徒单武辕绝不会轻饶了主使人。
“我今天来就是为了要和你谈论这件事,馨儿。”
徒单毅身后的白衣侍女应声而出,缓缓欠身,她说:“馨儿在!”
困惑地蹙着眉,徒单武辕疑问:“她是——”
“她是‘厨膳房’里的灶下小奴馨儿,也是事发当天唯一的证人;馨儿,把你在那天夜里所看到的一切。一字不漏的全告诉王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