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可怜兮兮地说:“我知道错了,你帮帮我。”那些结果,她都不要。
“你会对我言听计从?”他要她的保证,她就是欠教训。
“我没有第二句话好说。”她小声地道。
“有时候我想想,觉得丢下你好了,你做事从不瞻前顾后!”他一口怒气又提了上来。
她绞着手。“我都认错,你还想怎样!”他是不是乘机在报仇啊?
他的气还是未消。“留在马车内,我会按时送东西来给你!我会下令不准任何人接近马车,天晚要睡觉就用这些衣物当棉被取暖,可不可以?”
“可以!”这样的苦,她还受得了。“那我行不行四处走走?透透气?”
他瞪向她,她马上又低头绞手。
“不行!”
“那不是比在皇宫还闷?”她不依。“我要见到我皇阿玛认父!”
他很快地明白,她是“秀才遇到兵,有理讲不清”那型的!
“已是燃眉之急了,你还要跟我讨价还价?”
她气呼呼地道:“我只是想不虚此行!”
要是真照她说的,那绝对不成!但是不给她交代,她又要一意孤行,那她就不要怪他太卑鄙了。“这些我会替你安排。”只好骗她了。
“真的吗?”她半信半疑,但他又是那种任何事都不会放在脸上的人,所以她猜不出他的心思。“要是你怀疑的话,那就免了!”不要忘了,犯错的人不是他,他是那个要替她亡羊补牢的人。
“有点质疑也不行吗?你还真是独裁!”虽然这次欠他人情,但她没跟他拌嘴就会觉得浑身不舒服。
“事情就这么办了,等到皇上有那心情想见你时,我会引你出来!记住,‘欲速则不达’,做事情时多用点你的大脑,不要只专搞破坏!”
“喂,这位爷,你说就说,干吗作人身攻击,侮辱到我纯洁、高尚的人格?”有意见时,她还不忘要吹捧下自己。
“纯洁、高尚的人格?”他复诵了遍,然后失笑。
“你这么笑是什么意思?”
“没有!”他故意不耐烦地道。
“你根本就是看不起我嘛!我此次前来是要做崇高无比的事,被你这么一讲好像我什么都办不好似的!”她心中一直幻想她皇阿玛跟皇爷爷相认的样子,如果皇爷爷不认皇阿玛,她就给皇爷爷哭跪,因为她只要一想到她若没有皇阿玛,心就痛死了,更何况是自小就没父亲陪在身旁的皇阿玛呢?所以她一定要用她的真心诚意陪皇阿玛来打动皇爷爷,那样他们一家三口,三代同堂相拥而泣的画面有多美啊……
起柘咳了声,打断了她的白日梦。
绝对不会有这样的画面出现的,因为他不可能让她在场!如果那名行僧的性情有那么好打动,那何须要皇上亲自来千里寻父?
不过她也真是没心机,什么事都摆在脸上给人看!
正想再多说些什么,忽然警觉自己怎么会变得那么多话,就什么也说不出口了。他简洁地对她道:“我交代完毕了。”
只是他的内心居然还觉得就这么结束话题有些不愿意……他脸色一凛,克制住了自己的情绪。
“可是晚上我会怕黑!”她楚楚可怜地说。
真搞不懂自己为什么变的心软,不会拒绝她起来了!
他烦躁地回答:“我会三不五时地来这里巡视!”自己居然还愿意无条件地亲自来,他真的不正常了!
“我走了。”
正要起身,衣角却被只小手给拉住了。
“又怎么了?”他摆出臭脸来掩饰自己想多看她一眼的冲动。
“整日舟车颠簸,我偷躺进衣箱内也忘了带点心或饼来充饥,现在肚子好饿。”她的手放在肚子上,像是快饿扁的小孩。
他输了,败给她了!
“我想法子去弄些热食来,你千万要听我的话,不能随便乱跑。”他千叮咛万嘱咐。
“知道了,你说过的次数不能胜数了!”她会遵守,他为什么不相信她?“咱们要互相守约,我听你的,你也不可以违反你说的。”
他哼也不哼声地走人了,明宸盯着他的背影。他的脾气怎么会那么反复无常,一下子会答人家的话,一下子又不理人!但是他似乎也没她印象中的差劲,似乎好了那么一点……
明宸回过神来,拍拍自己的脸颊,她干吗想他那么多!
不准了,再也不许了,她命令着自己。
月儿高挂,入秋的天气微凉,这样的幽静竟令她也产生了思古幽情的慨然。但寂寞没多久,她还是时而打自己的脸,时而骂自己。
太莫名其妙了,她竟然一闲下来就会想起和起柘讲话的情景。
他真是过分,用言语揶揄她的人就算了,居然还要霸占在她脑海不去!
她就这么地把他的印象降到最低等。
她浑然不觉,起柘是以多迅速的速度弄食物来给她的。但是他隐藏地那么好,她也不可能发现。
“事到如今,我也只能帮您到这里了,接下来就要看您所作的抉择了。”
西厢房的右房内视线昏暗,一盏嬴弱小灯闪烁的亮着,法号“行森”的老住持急切的私语着。
“多谢你了,师兄。”坐在蒲团上,行僧淡淡地道,他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是转动着佛珠。
“皇上这次是当真的了,他就借宿在你对面,四周都有人看管,咱们的一举一动都尽入他们的眼。”行森住持的语气微乱。“我在大殿上险些挡不住,皇上已经不是以前那个单纯小伙子了,他变得十分有智慧睿明,讲话更是有条有理。”
“掌管天下的人若是有智慧,就不会让奸贼贪官牵着鼻子走;讲话要是井然有序,不怕天下老百姓会受苦!这是天下苍生、国家社稷的福祉。”
“你准备与皇上相认吗?”
那行僧张开眼睛。“师兄,你知道我现在是什么人吗?”
“出家人。”行森住持道。
“不是,我不是人,我只是红尘间的一粒沙,我要洗净我身上的尘俗味,所以我日夜祈求佛祖能渡我!既是一粒沙,哪有什么父子之情、君臣之礼可谈?那些前尘往事会再三地浮在我面前,已是二十几年前的事,我现在就是再想起也无动于衷。”他六根已清净,过去的一切只不是过南柯一梦,没有权谋、没有母后下嫁、没有董鄂妃;他也不再是多尔衮的傀儡,也不再是顺治了!世间没有喜怒哀乐也没有痛苦,他心中已然安宁无波。
“但是皇上不这么想,他说佛祖慈悲怜悯天下摆渡人,就不会可怜、可怜朕这个无父的孩子?”行森住持转述。
“这孩子的个性太拗,要做到的就非做到不可。或许我当初云游四海,就不该再回来。”那行僧放下佛珠。
“现在该如何做?”要是他一声交代下来,行森还是会竭尽所能助他的。
“师兄不必挂心。”
“皇上是不见黄河心不死,看来是势在必行,他要所有的和尚沙弥在明晚到大殿集合试穿新袜是什么用意?”由脸辨人吗?但又不大可能。
“贫僧右脚上有颗特殊的朱砂痣,显然他是得到可靠的消息了。”说完,恭敬的朝佛拜了拜。
“皇上的身旁有名颇厉害的男子,这次他们的计划能那么机密,那男子可能功不可没。”行森住持推断着。
“既然皇上要认父,就让他来认吧!”那行僧释然豁达地道。
“你决定了就好。”行森住持不再多说什么,打开密道的门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