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诬赖一个心地善良的老人,是会被天打雷劈的。」管叔正色提醒。
「我被劈过了!」侯静华说得咬牙切齿。
「真的假的?」他惊讶瞠目。
「被一个五十岁的欧吉桑害的!」
「好恶毒,一大把年纪还要害人。」
「你才知!」悦耳的声音因此变调,用吼的。
侯静华瞄阳台一眼,担心吵到里面的人做事,马上压低音量,「管叔,你为什么故意不告诉我区先生在家?」
「都跟妳说有一个干部没上班,哪来的故意?」
侯静华听了差点岔了气,「区皇集团的副总裁什么时候变成干部?」
「他还有个上司总裁大哥在美国分公司,严格说来,他是干部,控金ㄟ。」
「但,在台湾,他就是区皇的老板。你怎么可以骗我?最起码你发现我偷……不对,你发现我挖信时,就该告诉我区先生在家,但你没有,你故意的。」
「我看妳挖得这么全神贯注,以为妳想在颓废的阴暗社会里,唤起童年的刺激,哪来故意?而且最后还不是逼我陪妳一起挖。」对老人家而言,这真是够牺牲的了。
「从头到尾都是你自己想玩!」这罪名她宁可撞墙去死,也不要承担。
「好啦!我勉强接受妳的污蠛,但我担心妳将来会有报应,初一记得去拜拜跟神明忏悔。」
「我干嘛拜?!」侯静华快崩溃,不明白自己何时变得罪孽深重。
「我要去上班了。」
「好好好,我去拜神忏悔……」说话的同时,侯静华再度抓住管叔的衣袂,心想,刚才忘记管叔向来不吃硬的,那就来软的--
「请您帮忙花五分钟,陪我找他解释清楚。我知道自己是清白的没用,因为在区先生看来,有可能已经把我归类成污点邻居了。」
「可以是可以。但是,想想常常没爱心的追赶汤副理的两条大狗,想想前天又跟汤家的两个小鬼头在山庄里跑马拉松,想想刚刚还污蔑我这善良老人家,相信我,结算起来,妳真的不差这污点。」
侯静华怔了怔,一股冤枉气流团团围绕住她。
是啊!这里除了跟她谈得来的关立美和莫宝莉知道其中的原因,有很多人都怀疑她以前吃过狗肉。
这些误会她从没在意过,为什么偏偏特别介意区克轩的想法?
她有差这污点吗?还是就因为这件事扯上了他?
其实,他工作忙碌,一星期见不到他出来活动两次,彼此也没什么交谈机会,第一,身分不凡的他没时间;第二,她没信心认为他对平凡的她有什么好奇感,两个相加起来就叫作没缘分,所以绝不可能会有听到他说她是追狗大队的一天。
没差没差,无关痛痒,他不在乎,她便不在乎。
但当她回神过来,才知,她的手已听从她的介意去按下门铃键,彷佛告诉自己,这因意外产生的交谈机会,她根本不想错失。
可是,紧接着,胆小的因子立即窜上来大叫快溜--
「哪位?」才刚抬起一脚,低沉的声音便由对讲机传出来,不准她落跑。
「我……我……」侯静华听着略微陌生却又低沉好听到不行的声音,四肢竟然异常僵硬,脑子不正常发晕,好象她是因为预备访谈国际巨星而紧张,导致不停吃螺丝。
这男人,不仅俊酷的外表教人难以忘怀,竟连声音都性感到令人浑身酥麻。
「侯小姐。」
她睁大眼,愕视对讲机,对讲机传来的声音,那口吻,是未曾置疑过的肯定,明白地显露声音的主人有着惊人的判断力,以及无法用言语形容的自信。
「是……是是……」不自然的回答,让她羞愤得好想当场咬掉舌头。
等等,管叔咧?
侯静华回头,看着管叔的背影惊呼:「你答应我的!」
一个箭步,将准备开车走人的管叔,用力从车里拉出来。
「竟然这样对待一个老人家,妳这姑娘造的孽真够深的!拜神都没用!」
侯静华一见他说话的方向,惊得倒抽一口气,「不要朝对讲机说!」
她已够担心该怎么化去自己在区克轩心中的污点,现在还得唯恐他认为她是个不懂善待老人的坏女人。
更糟的是,这只害她下十八地狱的魔鬼,正是他舅舅。
欺负动物、欺负小孩、欺负他舅舅……啊--她为什么还不去撞壁?
突然间,她有股说不出原因的冲动,想对他解释所有的事情。
她不欺负动物,因为她比谁都有动物爱;也不欺负小孩,事实上是小孩时常欺负她跑不动:更不会欺负他舅舅,全皇林都知道,没被他间接害死是佛祖有庇佑!
侯静华忍住想躲回床上埋头藏羞的念头,努力整理出她觉得正常的语气,「真的很抱歉,区先生,我想我必须为自己刚才的行为跟你做个解释。」
彼端沉默,吓得侯静华以为他挂线了。
「区先生?区--」
「我在听。」
她松了一口气,「不知道我有没有打扰到您?」
「妳已经打扰了整整十分钟。」他淡道。
彼端的语气没有一丝愤怒,却直接得让人哑口无言。
侯静华仔细去分析他话里头的字眼--
呜,好想哭!这表示在她跟管叔搞他的信箱,两人又叫又跳的期间,他就已经知道了……
哇啊!台湾耻辱二人组。
「对不起,我无心的。」她尴尬喟叹,顿生一走了之的念头。其实早猜出对方会有冷漠响应,但就是硬要被泼到冷水,才肯相信心头凉透的滋味并不好受。
蓦地,别墅大门发出喀的一声。
很显然的,屋内的主人已按下按钮,解去反锁功能。
侯静华为之一怔,不会吧……他居然让她进去了?那个她一直觉得酷酷的区克轩,竟准允她进入区宅?
管叔也为之张大嘴,看到鬼……他竟然会给她进去?那个除非是商讨开会事宜,否则绝不欢迎外人的克轩,竟破例同意让她进去?
「管叔,你先请。」侯静华没忘记这礼貌,毕竟他算是区家半个主人。
管叔拉拉渔夫帽,依言走在前头。
一般别墅花园,第一处经过的都是瑰丽花朵,唯独区宅全是一片绿色植物,舍去浪漫气息,突显男性的阳刚味道。
其实也没什么可意外的,在一般人的观念里,男人厌恶花朵多过巧克力,男人对跑车保养期的记性,永远好过对女人生日的记性。
当双脚踩踏在红砖道上,一步一步迈向即将与区克轩面对面的大门,她心头不由自主地悸动着……
管叔伸手抓住门把,扭动推开之后,睇她一眼。
「姑娘,妳是进去忏悔的,没必要这么兴奋。」
「谁说的?」她反应超大,还不知不觉地红了脸。
管叔停一秒。
「小明说的。」鬼才知这里还有「谁」。
「……」姑娘一头雾水。
站在门口前,管叔望定浮现两朵红晕的瓜子脸,似笑非笑地轻声询问:「想好第一句话要讲什么了吗?」
猛然被丢一个问题,令三魂七魄犹未全数归来的她,只能点头响应。
管叔发现羞赧的苹果红已蔓延到其耳珠时,不住发出一声惊叹,「嗯嗯,我明白妳看到克轩后,第一句话想讲什么了。」说完,他还骄傲冷笑。
魂魄回窍,终于完全清楚管叔方才的问题。「讲什么?」
管叔含情脉脉地看着她,「区老板,其实我喜欢你很久了。」
「不要开玩笑!我第一句怎么会讲这种话!」台湾版惊声尖叫上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