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怎么唾弃、不屑老板娘的行为,她的侧隐之心还是令她走近老板娘的身旁,却教她瞧见樱树下似挣出了白色的骨头,吓得她失声尖叫。难道真的是愈怕什么,就偏让怕的人瞧见什么!
纪秋夜他们也双双回过头,瞧见地面露出的白骨,吓得她往夏侯御麒怀里躲。
“刚刚……刚刚明明没有……”她刚才跌倒在那儿的时候,可没摸到任何东西,怎么这会儿竟跑出骨头来了。
夏侯御麒紧搂纪秋夜一下后,大胆地走向樱树,在经过刀子掉落处时捡起它,然后才走近白骨旁。
上野薰吓得用双手蒙住眼睛不敢再看,而福田香织却突然安静下来,她目光呆滞地盯着夏侯御麒的一举一动。
寻着露出地面的白骨,夏侯御麒用刀子小心地挖开土,愈挖白骨露出愈多,而且明显看出是人的骨头!
骨头埋的时间可能很久了,因为樱树错综复杂的底根将它紧紧缠绕。夏侯御麒花了好一会儿功夫,才终于挖到了头颅。
“警察先生就是这儿了!”原来是纪子带着警察赶到听松小屋来了。
七、八个警察才冲进听松小屋的前院,瞬间,就像变魔术一样,樱树上竟然冒出一朵接着一朵的樱花,茂密灿烂的模样,似要将几十年来未开的花,一口气在这不合时节的冷冬中全部绽放。
全部的人教这一幕看傻了眼,樱树下的夏侯御麒和纪秋夜更是被落樱淋了满身;花瓣飞舞间,仿佛听到有人在耳旁轻轻道谢……
* * *
在听松小屋找到尸骨,不用想也知道凶手是何人。
只是福田贵江都已逝,想将她治罪也不可能,只能让她的儿子代为厚葬年轻女侍的尸骨,以示补偿。
当年,福田贵江因丈夫福田俊一郎单方面爱上年轻女侍,将他们本来恩爱的夫妻生活无情地舍弃,终日在她面前明目张胆地追求着年轻女侍。多次苦求他回头无效后,教福田贵江忍无可忍地引发杀机,而无辜的年轻女侍就这样成了他们这段不稳定婚姻下的倒霉牺牲者。
挖出尸骨一事在登别引起骚动。听闻的人都说,樱树会在警察出现时乍然开花,是因为困在树底下的冤魂知道,她的冤情终得以真相大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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福田香织受到不小的惊吓,一时神智有点混乱不清,而纪秋夜无意对她提出控告,所以她并没有遭受警察拘捕。
为此,夏侯御麒有些不悦,却又拗不过纪秋夜的坚持。纪秋夜悲天悯人地说:
“她会这么做,完全是因为太爱你了。看她爱得那么不顾一切,我实在无法去怪她、恨她。”
其实,十年前夏侯御麒会帮助泷之泉庄度过难关,不过是个巧合罢了。
夏侯御麒的大学好友井原穗乃是日本人,那年大学放寒假,他和梅加全跟着她跑回日本来玩。冬天到日本,第一个想到的自然就是泡温泉。泡温泉当然要到最冷、最恰当的温泉胜地——北海道登别。
来到登别,他们投宿的地点选在泷之泉庄。当时,福田香织也因学校放寒假,又正逢泷之泉庄旺季而来打工帮忙。同行的梅加是道地的美国人,见到同是日本人却比井原穗乃娇小、留着一头乌黑长发,且脸蛋漂亮犹如精致日本娃娃的她。于是,对她展开追求。
在他们停留泷之泉庄的那几天,刚巧碰上老板娘福田加奈子因管理不当,造成泷之泉庄的经济危机,而面临即将被迫结束营业的窘境。美国“威德森企业”是有名的国际性企业公司,而正巧梅加就是威德森企业的未来接班人;因他对福田香织的大力追求,自然她也晓得这事。本来她寻求帮助的对象是梅加,又因梅加在未继承公司前是无权动用公司半毛钱的,当然没能帮助福田香织。后来,是夏侯御麒在梅加和穗乃的煽动下,才会因缘际会地帮助泷之泉庄。
临离登别前,夏侯御麒决定将拥有的泷之泉庄一半股权全数还回福田家。为的是要断清和福田香织的交集,也算是补偿她对他所投注的感情吧!
* * *
札幌雪祭驰名世界,每年二月第一个星期在大通公园、及真驹内自卫队广场两处盛大举行,年年都吸引数以万计的观光客。七天的活动期间,各式各样的冰雕陈列会场四周,入夜后,精雕细琢的冰雕在五彩灯光照射下,更显得耀眼灿烂。
夏侯御麒和纪秋夜抵达札幌时,正好赶上雪祭的最后一天。
会场内座座冰雕皆精致美丽得令人赞叹,表演活动更是五花八门,教他们目不暇给。
大通公园的会场中有一座以白雪公主与七矮人为主题的大型冰雕,冰雕前的舞台此时正演着这出戏码。
两人脚步停在这个舞台前观赏。
“我打算坐今晚的飞机回台湾。”周围人声嘈杂,但纪秋夜温和的嗓音仍清晰入耳。
“我跟你一起回去。”夏侯御麒没有太大的讶异。泷之泉庄发生的事连他都受到影响,游玩的心情大打折扣,更何况是她。
闻言,纪秋夜吃惊地收回盯住舞台的视线,转向他说:“你不是要找朋友吗?”她还记得他曾说过他是来日本找朋友的。
“不急,以后有的是机会。”他哪还有心情去找梅加他们,更何况这从一开始就是个借口。
或许是因为福田香织的关系,对这份突至的感情、尤其对象又是他,纪秋夜突然涌上一股愁闷、不踏实的空虚感;觉得他们两人的感情发展过快。
这会儿,她只想和他拉开一点距离,一个人好好地想一想。
“我自己一个人回台湾没问题的,”以为他是担心她的安危。“当初我也是自己来日本的啊。”只是来日本前的好兴致,全被惊吓、忧悒取代,所以她想回台湾,回到熟悉的土地、温暖的家人身旁汲取抚慰。
夏侯御麒的脸色骤变,一把怒火无法控制地烧了上来。
“你认为我们是什么关系?”他僵着口气问。觉得自己被她忽视了,这种感觉教他生气。
他不懂得什么叫爱情,但至少她对他而言很特别,特别到他无法用以往对其他女人那种随便的态度对她。她有一种让他全身轻颤的柔媚、令他不由自主想占有的温柔,和令他着迷又不安的坚强;他会想牵她的手、想吻她的脸颊、想所有他以前想都没想过的事——对她。
“亲戚啊……”回避他的眼,她选择了胆小但杀伤力足的答案。
第七章
回台湾快一个礼拜了,夏侯御麒照旧将公司扔给父亲坐镇,成天在家臭着一张脸生闷气,搞得家里上上下下一片乌烟瘴气,连平常爱念他的母亲都闪他闪得老远。
此时客厅又被儿子占据,王丽华只好躲到二楼的小客厅讲电话。
“……从回来到现在没到过公司半步,你二哥哼都不敢哼一声,由着他去,活该自己累个半死。”
“会不会是生病了?”电话中的夏侯瑰关心地问。
“生病?”王丽华不以为然。“我那臭儿子健康得很,还从夏威夷带了一团火气回来,闷得家里暖气都快可以不用开了。”
“火气?”
“那小子从一回来到现在,成天臭着一张脸,每天起床后就跟个门神似地占着客厅不走。电视、报纸什么的都不看,问他话他也不理你,只摆张臭脸一待就是一整天,吓得园伯、福嫂他们看到他像见鬼!没人敢经过客厅半步。”害她连讲通电话也得跑到二楼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