淳淳搂住她,哭得比小题更凄惨。
「没关系,我回来了,你要收容我……」
「当然当然,这里永远是你的家,你爱晒多少太阳就晒多少太阳,我们不吃刨冰,不想那个坏蛋急冻人。」
「小题,发生什幺事情?告诉二哥,我帮你撑腰。」亚丰急问。
他没忘记,一听到小题结婚的消息,全家集合动员,闯到傅恒家里,一屋子亲戚对着傅恒满口质询。
那时的小题满脸幸福,把丈夫护在身后,信誓旦旦告诉他们,她爱死了傅恒,说从现在起,她由傅恒照管,她将会幸福快乐一生一世。
怎幺才多久的时间,情况丕变?
「我要离婚。」话甫说完,小题闭上眼睛,腿一软,跌人黑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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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题转了性,她不再对小钱斤斤计较,不再急急忙忙赚大钱,相反的,她念起书,一本本财经书籍,她读过一次又一次,不懂的部分,她找二哥帮忙。
回到家里三个月,她的转变让全家很操心,为了她,工作忙到不行的父母亲特地南下好几次。
她不再提起过去,哥哥们想找她谈傅恒,她总是摇摇头,转身离开。
博恒打过电话来,她没接;他亲自南下,她躲到阿嬷家,她在和他捉迷藏,因为她的伤太重,收不了口。
她有一点肚子了,但整个人瘦得更厉害,几乎是吃什幺吐什幺,医生开的药帮不了她的忙。
中午,她又吐到将近虚脱,大哥将她抱进屋里,请医生过来帮她打葡萄糖。
侧身,抱着枕头,看看自己瘦骨嶙峋的手臂上满是乌青针孔,当妈妈不容易,可是,她能当个称职母亲吗?
她没有把握。就像傅恒说的,像她这种性格的母亲,能教养出什幺性格的孩子?那一夜,他的评语将她彻底击倒。
她的确不是个人见人爱的女孩,论温柔,她不及小书:论宽厚,她比不上幼幼;论善良,她更远远不及淳淳。这样一个一无是处的她,凭什幺得到爱情?凭什幺活得理直气壮,处处得理不饶人?
所以,失去傅恒是她活该:失去爱情是她咎由自取;那晚,他亲手为她种上的自卑发芽抽叶,迅速茁壮。
不晓得是谁在喝咖啡,浓浓的咖啡香传进屋内,小题又一阵反胃,反手抓起点滴瓶子冲进厕所,大吐特吐。
她走出厕所时不小心,脚卡到软管,针头扯出来,喷了一地鲜血,她想回浴室拿卫生纸压住伤口,却累得没有力气爬起来。
半眯眼,糟糕,她又想睡,从怀孕开始,她每天都想睡觉。
门被打开,高大身影快步闪进门内,将她从地上抱起来,他的止血功力不坏,没多久血就被止住。
小题没张眼,虚弱说:「哥,对不起,我不小心把管子扯掉,你叫赖医生过来好不好?」
她很怕痛,但她明白胎儿需要足够的营养才能长得好。
拉起她纤细手臂,上面坑坑洞洞的针孔看得人沭目惊心。
「你怎幺把自己弄成这个样子?」
傅恒声音响起,拉回她残余意识。他来了,可惜,这回她没力气逃。
「不是我弄的。」
抽回自己的手,她快饿死了,没力气和他讨论自己的手。
「我知道,是孩子的关系,要不要考虑把他拿掉?」
他的提议让人好生气。
「他还没有生出来,你就为了他的自私霸道判他死刑?」鼓足精神,小题和他吵架,他是最冷酷的法官,可惜,只吵两句,她像泄气的气球,瘫软。
「你在说什幺?我没有说他自私霸道,我只是认为……」
「你说过他自私霸道。」
侧过脸,她无力谈,就算他要为她的记仇、小心眼再添一笔批评,她也没意见。
「小题,我不是来和你吵架的。我只是想当面向你解释那一晚……」
那一晚的事,她听过很多回,爸爸妈妈说、哥哥淳淳说,连爷爷也特地下屏东向她解释过。
他们说薇薇再次被他姑姑、姑丈利用,安排一场意外,想破坏他们之间的婚姻。于是爷爷发狠,不管小小曾孙有没有出生,都把产业全数移转到傅恒名下,只留一栋房子给他们,希望他们好自为之。
至于薇薇,成了拒绝往来户,她被勒令不准再出现在傅恒眼前。
小题在乎的不是这些,她在乎的是自己在傅恒心中居然这幺不堪,他曾说过,她比薇薇更恶劣。
小题没理他,自己按电话,请淳浮找赖医生过来。
十分钟后,针又躺回她手臂里面,葡萄糖让她的精神梢稍振作。
淳淳替她拉被子,在她耳边轻语:「小题,你听听他怎幺解释嘛,我觉得他很倒霉啊,碰上一个坏女生,很可怜呢!」
「如果二哥碰上坏女生,赶你出门,把你关在门外,你会原谅他吗?」小题反口问淳淳。
「我……」淳淳看看身后的丈夫说:「我会在门外一直哭一直哭,只要我哭很久很久,亚丰就会开门,就会叫我不要哭,就会把我抱起来,那我就原谅他了。」
说完话,淳淳起身站到亚丰身边,牢牢握住她的「人肉拐杖」。
「傅恒没娶到你,是他最大的损失。」
小题苦笑,要应付他身边一个又一个女人,神经不粗大一点,光和自己生气,都会气死吧!
「错了,他没得到你的原谅才是最大损失,小题,我想急冻人是真的很喜欢你,你不要再跟他计较好不好?」淳淳摇摇她。
「是啊,小题你不要发脾气,先听听他怎幺说,夫妻之间要靠沟通才能解决问题,一味任性只会让自己错失聿运。」说着,亚丰拍拍傅恒的肩膀,带妻子离开。
半晌,在小题等他说话,等到快入睡时,傅恒终于开口:
「我那天那幺生气,为的不是你的小心眼,更不是为了你和何若或薇薇针锋相对,我为的是周坎,你的上一任情人。」
「你说周坎是我的情人?」
小题气急败坏,他有没有眼光啊?居然把她和周坎凑成一对!也不想想人非圣贤、孰能无过,何况那是发生在她十四岁时的错误。
「对不起,我错了,从你二哥口中,我知道有关周坎的一切,我错怪你了。」
「随便,反正我这种尖酸性格的女人被错怪,本来就是理所当然。」
葡萄糖和吵架联手扳起她的精神,她看起来没那幺病忧忧。
「那天我进入电梯,碰上薇薇向我警告,她说她请你转告我,我姑丈找人向我下手,你却没告诉我。」
「她说谎!她没要我转告任何事,她只是恐吓我,我若不交出你的电话,你会很快知道我是个妒妇;她说你要的不过是一个婚姻、一个小孩,等孩子生下来,拿到家产后就马上跟我离婚,和她双宿双飞!」
一口气说那幺多话,小题气喘吁吁,傅恒忙从小冰箱里面倒来饮料,让她慢慢暍下。
「双宿双飞?在应酬场合见过她、逼问出事实后,我就没再见过她,电梯那天是第一次。她说要不是为了警告我,她永远不会出现,结果出电梯,果真有人开车撞我,是薇薇推开我,救我一命,她也因此受伤,我送她去医院、送她回去,才会那幺晚到家。」
「她、她真高明……」小题喃喃自语,她不是个笨蛋,却还让人要得团团转。
「我不介意你没转告薇薇的警告,不介意你在媒体前面让何若难堪,毕竟你吃醋不是第一回。还记不记得你在餐厅里,当着我的面,和何若大大争辩,那次我记得很清楚,你占上风。也就是这样,所以我回家,只是累,并没有对你发脾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