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呃!”他错以为自己会当场爆炸。“让我爱你,妗粼。”手指勾下床帐,圈围住一室的曼妙春光。
缠绵俳恻的情戏正在里头上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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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未大亮,关靳封和岳妗粼成亲的兴隆客栈,闯进了一群不速之客。
“出来,粼儿,我不准你随随便便嫁人。”领头者是一名中年男子,粗犷的五官威仪不凡,中原话说得颇溜,不过带着一股异族腔调。
“李成桂,你以为你是谁,竟有脸来阻止我女儿的婚事?”与他拉拉扯扯的是一名美妇,容颜娇丽,更胜三月的桃花。她不是旁人,正是服下美颜丹的岳夫人,庄梦蝶。
“我是你的夫君、你女儿的亲爹。”李成桂怒吼。
一瞬间,岳夫人有些后悔教会他中原话,否则,他现在焉有本事在她面前大小声。
“我们早就分开了,现在,我的相公姓岳,所以我女儿也姓岳,我是堂堂的岳夫人,与你再无关系。”
“我不答应。”
“休书都写了,谁理你?”
“放眼天下,只闻男子休妻,焉有女子休夫之理?”
“你欺骗我,对我无情无义,我就有理由休夫。”
“荒唐、荒唐,你简直不可理喻。”
“你才不要脸兼下三滥。”岳夫人吼得气喘吁吁。
“夫人,你别这么生气,小心气坏身子。”温柔男子是病体已愈的岳老爹,经过适当的调养,他已摆脱软弱无能的病容,回复原本斯文儒雅的书生样。
“是啊,娘,要嫁人的是妹妹,她要嫁,谁也挡不了,她不嫁,任是天王老子来了也劝不住。咱们就让妹妹自己说嘛!”岳观云安抚完这边,又劝那边。这一路上,他们已经吵到开打两回了,弄到他这个不管事的书生汉都受下了,出面调停,偏两位当事者的火气仍如炮弹那么冲。
四个人你推我挤地进了内堂。
“各位终于来了。”刘伯温已站在穿廊上等着迎人。“可惜诸位来晚一步,酒宴已经散了。”
那被称为李成桂的中年男子一个箭步冲过去,揪住刘伯温衣领。“你竟敢设计我女儿随便嫁人!”
“李将军误会了,令嫒与关禁卫乃两情相悦,共结连理,何来随便之说?”刘伯温轻轻一拨,李成桂退了一步。
“早听说大明国师非常人,今日一见,本将军算是开了眼界。”李成桂沉下脸色。
“将军过奖了。”
“但不管你是神是鬼,本将军今日誓要带回自己妻女,谁敢拦阻,便是与我为敌。”李成桂面露狰狞,一时间气氛紧绷,一触即发。
“对不起,爹。”适时,新房门打开,一对新人走了出来。男俊女俏,活脱脱是天生佳偶。
岳妗粼先向刘伯温、娘亲、继父、大哥见过礼,才转向李成桂。“我已嫁关哥哥为妻,此生是他的人了,我不会跟你回去的。”
女儿坚持的语气跟她娘亲一个样,让李成桂心头一阵发苦。“你们到底是怎么回事?我功成名就、有权有势,必可让你们母女俩过好日子;你们偏不要,硬要跟着一些没出息的人受苦。我若不是探听到你们在发财村里的生活,也不知你们竟穷得三餐不继,我好心来接你们,你们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我们没有三餐不继。”岳夫人坚辞反驳。“我们在村里的生活也许不是很富裕,却非常快活。”
“胡扯,身边没有仆人服侍,凡事得自己动手,吃粗食、着布衣,这种生活有什么好的?”李成桂不信。
“绝对好过在将军府里受歧视、遭唾骂的日子。”岳妗粼插口。
“谁敢欺负你们母女?粼儿,你告诉我,我定饶不了他们。”
岳妗粼垂首不语,岳夫人想起那段时光,只一阵咬牙切齿。“你的妻子、你的儿子、你的亲长,甚至连你身边的人都看不起我们。李成桂,初认识的时候,你说我是你唯一的真爱,我信你;进了李家门,我才知道,你的唯一多如过江之鲫,我不过是你收藏的女人之一,甚至连个正式名分都没有。”
那年,她十八,天真不识愁滋味,执意仗剑江湖行。一日,遭仇家追赶,误入高丽国,结识当朝权贵李成桂,被他翩翩风采所迷,迅速坠入情网,以为从此有情人终成眷属,谁知,良人早妻妾成群,她其实什么也不是,愤怒之下,黯然离去。
然而他却寻来,甜言蜜语哄她,倾诉他一生真爱唯她一人,她再度被感动,加上女儿又已被他带走,她遂重返他身边。哪知他的风流没有止境,在她之后,韵事仍然频传,终于,她死心了,宁可带着女儿浪迹天涯,也不愿与他白首。
天可怜见,后来让她遇到真心人,不计较她的过去,诚心接纳她与女儿。她这才体会狂炽爱恋不一定幸福,平淡的生活亦有快乐踪影,从此,她死心塌地爱着岳老爹,矢志不移。
“蝶儿,你得体谅我啊!我不是你身边这个乡野村夫,一生甘于守着一栋破屋子;我有千秋霸业在手,我得分心做很多事。没错,我是风流了点,但放眼天下,哪个霸王没有多名红粉知己陪伴身旁?我是没有办法全心全意只对你一人,可我却能给你无尽的荣华富贵,让你永远衣食无忧,这有什么不好?”
“我不要荣华富贵。李成桂,你以为只要给一个女人华屋美食、金银珠宝就够了吗?对别人也许如此,可我偏不,我不要那些东西,只要一个专心三思对我的夫君。”
“说到底,你就是嫌我对你不够好。也罢,我答应你,回高丽后,另置一处住所给你,里头一切佣仆、布置皆由你全权负责,你不须再看任何人脸色;而我只要得空,一定伴在你身边,这总行了吧?”
“你还是不懂,我要的不是那些外在的东西,我要的是你的心、你最真诚的爱。”而这一点,李成桂永远没办法给她,因为他心之所钟的东西太多,一名女子,能分得他千分之一注意,就算恩宠了。
“我如果不爱你,就不会一得消息,便千里迢迢从高丽赶来接你了。”他是个日理万机的大将军,没办法成天伴随一个女人啊!
“也许你心里是真的对我有情,但与你的权势富贵、鸿图霸业比起来,我仍然渺小如尘。”她感慨一叹。“但我不是一个肯屈就的女人啊!李成桂,初识时你说过,你最爱我的风骨傲气、敢爱敢恨。没错,这就是我,庄梦蝶,一个一生都不服输的女人,我没有办法跟别人分享你,你懂吗?一件东西,我若不能全占,就宁可不要。”
李成桂又愤怒、又悲伤。在他身边的女人,没有一个能像庄梦蝶那样闪亮动人,她们敬他、畏他,就是没人敢像她一样爱他,他是真心喜欢她的,为什么他们却无缘白首?
“好,你执意改嫁,我也无话可说,但粼儿是我女儿,我一定要带她走。”
“我不要。”岳夫人尚未答话,岳妗粼已抢口截断。“我已经嫁给关哥哥,此后一生都是他的人了,我不要回高丽。”
“胡扯,你们中原人不是一向最讲究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吗?一段没得到长辈同意的姻缘,根本不算数。”李成桂执意要回女儿。
“问题是,我同意他们成亲。”岳夫人插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