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求她的人不是没有,但她就是死心眼地把心里那个席位保留给木启华。她甚至也曾参加过同侪邀约的各种联谊活动。刚开始觉得十分新奇,市区餐馆聚会、郊区自备点心野餐,不过後来次数多了,感觉也不过如此,男男女女,你打量我、我衡量你,在心中为对方的容貌、学历或其他基本资料打分数,然後订定单独邀约的计画……久了,她就感到厌烦,索性不再参加那类聚会。
她一直觉得,她是朵有主的花,所以便不可再接受其他人的情感。孰料那只是她的觉得、她的以为……
难怪前些时候,木哥哥总有意无意地想替她介绍男朋友,她还认为他只是说笑,或是说反话。呵呵,现在想起来,多好笑呀!
「可恶的姿韵!」她边走进卧室,嘴里边嘟囔,「明知道我逃难一样的离家,根本来不及多带衣服,竟还小器不肯借我,就只知道要逼我去参加什么鬼晚会……」
他就算是戴了只卡通表,也都比别人好看;他就算是穿了件破布袋,也一定比大明星帅:他就算是……她向来都要自己这么看待木哥哥的。
「旧衬衫、卡其裤和懒人鞋,能钓到哪种好货色?」她打开空荡荡的衣柜,瞥了一眼摇摇晃晃的衣架,「算了,就当是去大吃一顿吧。」
第二章
「妈的!」林隽气愤地口出恶言。
温晓阳眼见他怒气冲冲地走进她的办公室,门板「砰」地一甩,就开始不停咒骂。她暂停手边工作问道:「隽哥?」
「M公司的徐副理!」林隽说出刚与他会面的人是谁。
「喔,他这回又握住你的手,用拇指在你掌心画圈?」M公司徐副理的特殊性向,在业界是个不是秘密的秘密。温晓阳对林隽露出同情的眼神。
林隽低吼:「那个变态摸我屁股!」
「啊?」温晓阳不知道该不该吃惊,「那隽哥……你?」
「我揍了他一拳,」林隽语气里满是遗憾——遗憾他没再多补上几拳,但思及得再碰触到对方身体,令他感觉实在太过恶心,所以才恨恨作罢。「让他断鼻子。」
「他会不会告你伤害?」温晓阳先从最实际的担忧问起。她知道林隽依旧遵循著学生时代的习惯,常抽空到道场去练习合气道,更常到健身房去做重量训练。
「哈!」林隽气极反笑,「那家伙捂著鼻子,求我用皮带抽他。」他耸耸肩,那双覆在西装下的肩膀满是肌肉,好像在告诉别人,如果他愿意,他可以轻松地举起一扇门、一棵树,或是一整辆卡车。
「应该是不会提出告诉了吧……」温晓阳宽了心,但接著又问:「那……订单呢?」她没忘林隽咬紧牙关去M公司的目的。
「哼!」林隽打开公事包,将一小叠签名盖章过的纸张丢到温晓阳桌上。
「隽哥!」温晓阳轻叫,「亏你沉得住气!」
「公事公办。」林隽气息渐稳,硬声地回答。
「如果被桓哥知道,他一定会气得先打你一顿,然後再冲去狠揍徐副理一顿。」温晓阳非常了解自己堂哥温桓的脾气,他对林隽竟能忍受这种窝囊事,一定会火大得看不过去。
「所以老温学生时代的群育成绩曾经不及格。」林隽淡淡的说,「让他去拜访客户,只会使公司提早倒闭。」
「隽哥,我承认你说得没错,」温晓阳斟酌著字眼,「但我们并不是一定得接徐副理的订单……你不觉得委屈吗?」
「我说过了,公事公办。」林隽摆摆手,表示那件不愉快的小事他不想再谈。「M公司信誉优良,维持长期合作关系有利无害。」
他的外表和脾气让人有种易於相处的感觉,因为他发火发得慢、消气消得快,而且表里如一;至少大部分的时间是这样。
「怪只怪姨妈、姨丈将你的长相生得太好。」温晓阳望著林隽那张令女明星也相形失色的漂亮脸孔,叹了口气。
林隽长得极为英俊,简直可说是俊美,却难得地又不显一丝脂粉气息。他脸上的线条像是天斧凿就,发色漆黑,皮肤光滑且透著日晒的痕迹。他的肩膀很宽,修长而优美的身上穿著手工裁制的黑西装、白衬衫,一条银灰色的领带、黑色袜子、黑色皮鞋……无处不笔挺合宜。
温晓阳心想:别说是一般女孩了,就连男人都很难将目光自他身上移开。因为外表出众的人就像一盆好花一样,很难不引人注目。
「长得好,有弊有利。」林隽很早就认知自己外在的优势,也不刻意去抵抗,反倒是充分利用这优点。他皱皱眉接著说:「不过,当弊大过於利时,实在也很麻烦。」
「我知道,隽哥你最讨厌别人——尤其是女人,对你抱持过高的期望,以为你天生就该无往不利,想要的美女就一定到得了手,从不犯错,甚至认为你是那种连拆炸弹都会在十秒钟内搞定的家伙,哈哈哈……」温晓阳忍俊不住地笑出声。
林隽也笑了,只不过笑里带著几分自嘲意味。「幸好天底下的女人当中,还有我妈知道我婴儿时期要包尿布、小学时戴过牙齿矫正器、你也知道当我吃坏东西时也会闹肚子。」
「哈哈!」温晓阳更是乐不可支,「原来隽哥的理想对象并不难找嘛!只要是个肯替你包尿布、喂你坏东西吃的女人就成了。」
林隽笑斥温晓阳,「胡说八道!」
「说来说去,还是先入为主的观念在作弄人,」温晓阳双肘撑在桌面上、双掌捧住自己的脸颊,感叹地说:「期望愈高,当幻灭那一刻的失望就愈大。其实我们女人也很辛苦的。」
「谁要你们女人没事就爱自做主张的乱想,预先设定这个、设定那个,等事情发展不如想像,就怪罪男人不解风情或是办事不利,好像地球不是照著女人所认为的方式转动,便是造物者的亏待。」林隽一时兴起,开始和表妹抬杠,「别说其他女人,就连我老妈甚或是你,我一辈子都搞不懂你们脑袋里到底在想些什么。」
「嘿嘿!」温晓阳也不答辩,仅是诡异地笑著。
「女人对我来说,就像一本阖上的书,」林隽叹了一声,「我连要假装了解都很难。这门课题实在太复杂,要弄懂,我还不如去打场篮球算了。」
※※※
「你就穿这样?」阮姿韵与江涓涓相约在饭店大厅的一角,一见到江涓涓一身打扮, 就皱眉地叫著。
「我没穿塑胶拖鞋出门,你就该觉得满意了。」饭店室内的温度比室外高出许多,江涓涓脱下棒球外套挂在自己臂弯里。
她们走向前往晚会场地的升降电梯,阮姿韵忍不住地又开口了,「涓涓,你到饭店附设的服饰店买套像样点的衣服换上,」她低头瞄了一眼江涓涓的懒人鞋,又说:「嗯,记得连鞋子一起换了,我手袋里有粉盒和口红,你——」
江涓涓打断她的话,「衣服、鞋子你要买给我?」
「作梦!」阮姿韵轻斥。
江涓涓早知答案似的耸耸肩。
「小心被当成服务生。」阮姿韵轻蹙柳眉。
「放心吧,这种豪华饭店的服务生,就算是围裙的质料都很高级,保证没人会把我看成服务生。」江涓涓明白自己身上的衬衫、卡其裤看来有多老旧——她裤管上甚至还留有未洗净的颜料痕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