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又是人间另一椿更悲惨之事!无怪乎她要逃。
「好,我帮你。」他豪气干云的拍着胸脯道。
试问,他怎能任由一朵清纯可人的白莲,被人世间最丑恶的事给玷污呢?那可是不能轻易被原谅的罪哩!
嘻嘻!成功。
夏侯熙抹了抹堆积在眼角的那一洼不诚实眼泪,喜出望外地笑开了整张红扑扑的脸。
「哎!要帮就快点,我的时间不多了。」声调骤时一转,莺语当下变鸦啼。「你,过来。」朝他勾勾小指,夏侯熙以着催促的口吻说。
「喔。」也不知是不是被这突来的转变给吓傻了,他竟乖乖地任她指使摆布,活像个没了魂的傀儡娃娃。
他的双肩登时被一对纤足狠踩着,又像是被报复般,夏侯熙在落地前竟还留了个鞋印给他当记念 就在那张俊朗秀逸的脸上!
恶言在含怒的舌尖上沸腾滚动,却迟迟不见有发作的迹象。
忍着,忍着,左敛言如此告诉自己。他相信这如天仙一般的美人儿,是不会有此恶毒的城府,所以……算了。
竖起耳朵听着墙那端传来的阵阵骚动,以及此起彼落的咆哮声,夏侯熙敢笃定一定是东窗事发了!
她双脚一落地,立刻扯着左敛言的衣袖急道:「我们得马上走!他们就要来抓我了。」
「不怕!我带你离开这儿。」执起伊人精致小巧的玉手,左敛言轻如羽翠的承诺着,一双暖暖的眼眸写满了温柔的保证。「我答应过你的事,我就一定会做到。」
尽管……其实他也怕得要死,但保护她安然离开歹人魔爪的心,却始终坚定。
望着那张全然陌生的脸孔,以及被他紧紧握住的手,夏侯熙漾起如烟火般绚烂的笑容,点头道:「我相信你。」不晓得为什么?她就是相信他,全心全意的相信。
☆ ☆ ☆
天方渐暗,只见两条人影一前一后、一快一慢地跑着。
「不跑了!我……我不行了……」摇着手,夏侯熙蹲在地上娇喘地告饶。够远了,七姑母应该是追不上了。
「也好,是该停下来歇会儿了。」左敛言也不堪折磨的用力喘着气道。
两人找了处凉亭暂时歇脚,打算稍后再起程赶路,相信只要离这镇上远远的,安全也就无虞了。
稳坐在石椅上纳凉的夏侯熙,迳自由怀里掏出条白帕拭着满颊香汗,浑然不知粉腮嫣红的自己有多诱人。
看着,看着,左敛言竟看得入神,一口气憋在胸中忘了吐出。
「你怎幺了?」诧异于他的脸孔泛紫,手脚不自主的微抖,夏侯熙深怕他会一口气喘不上来,然后就……嗝屁了。
望着那越凑越近的小脸,左敛言的一颗心怦怦狂跳,呼吸益加不顺畅了。
「姑娘令后有何打算?」别过脸,他连忙将话题转到安全的问题上。
「没打算。」她想也不想的脱口说。
没打算?!这算什么回答!
「可是姑娘--」
听不惯如此见外的称呼,夏侯熙索性抢白道:「夏侯熙。这是我的名字,随你怎么喊都成,就是别再姑娘长、姑娘短的叫,那听起来怪生疏的。」江湖儿女嘛!不该拘此小节的。
老天!难道……她是在暗示什幺吗?左敛言心中一阵受宠若惊,却不好喜形于色。
她不希望他俩太过生疏是吧?那好,就唤她……夏侯姑娘吧。不、不好!这听来还是带点距离,不如……
「熙儿?」他试探性的轻唤道。
「什幺事?」揉着因疾行而发疼的脚踝,夏侯熙不太认真的回道。
「没,只想告诉你我的名字罢了。」他拾起枯枝将自己的名字写在地上让她知道。
夏侯熙迅速瞄了下那三个宇,随即又将思绪放回脚踝上。
扯着那快咧到腮边的大大笑容,左敛言继续方才的正题。「你当真没有任何打算?」如果熙儿允许,他对她倒是另有打算,也许她愿意随他一同回乡见父母,然后……
这回夏侯熙不再随便应答,而是咬着樱唇,偏着那颗漂亮的小脑袋细细思索起来。
问她有何打算?她还真的一点打算也没有,不过,她倒是有迫不及待想去做的事。
「我想行走江湖当个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的侠女,顺便找些武功高强的人来比划比画!」被兴奋之情染得潮红的双颊,正艳丽地开着愉悦的花朵。
「这就是你的打算?」左敛言当下目瞪口呆。侠女?比画?
「对!这就是我的打算。」夏侯熙喜孜孜的娇笑着。「还有还有,如果能在一年内找到个差不多的相公可以嫁,那就更好了。」不过这事不急,可以慢慢来。
「可是,你只是个弱女子,这样的你怎么去行走江湖?江湖可是很危险的。」反对!他第一个举手反对。「还有,什么叫找个差不多的相公可以嫁就好了?」他要求详细解释「差不多」的定义。
挥挥手,夏侯熙不自觉地露出马脚。「还不都是我那个没良心的爹!他为了替夏侯家延续香火,居然听从江湖术士的谗言,相信什么『家里阴气太重,五阳不肯进门』的鬼话!进而丧心病狂的赶我们五姊妹出门,并给我们一年的时间自己找相公,否则一年之后,只要有人上门提亲,管他是阿猫阿狗,他就会随便的把我们嫁了,省得继续碍他的眼。」小脸顿失瑰丽颜色,眼里更是盈满了道不尽的委屈。
等了半天,夏侯熙始终没等到预期中的柔言安慰。待她抬眼一瞧,对上的竟是一双喷着万重怒火的铁炙眸子。
完了!她是不是错说什幺了?夏侯熙蓦然发慌起来。
左敛言仍努力的消化着方才那些飞窜入耳的话,然后,生气的发现一个事实,那就是--他、被、骗、了!
「你!」食指指着那个小骗子娇巧可爱的鼻端,左敛言狂燃的怒气想发作。不过,他硬生生忍了下来,因为他发现一刀给敌人痛快是不对的,他要慢慢地报复,然后细细地享受那份将她凌迟的快感。
「我……」夏侯熙垂下头,一句话也不敢说,因为他生气的样子好恐怖,好吓人哦!讨厌,怎么谎言这幺快就被戳破了,她还以为起码能撑上个七、八天呢。
突然,出乎意料地,左敛言笑了。那张本是满布阴沉愤懑的俊脸,竟露出有如雨后晴空般的耀眼光芒。
「你爹不是应该死了吗?」他挂在嘴角的笑,利得像把会夺人命的刀。
「那是你说的,我什么都没说。」夏侯熙赶忙撇清,顺便将身子移了移,目光打死也不敢往上抬。
是了,他记起来了,她果真什么都没有说,是自己一直抢着替她说。想来真是多事。
「那幺你被后娘虐待的事,也全是子虚乌有罗!」再掬了一汪令人寒毛直竖的笑容,他语若春风的问。
她惭愧的点点头,不敢再置一词。
「关于逼婚抵债一事?」
「那也是你……」
「对,那也是我说的。可怎么不见你加以驳斥呢?」他故意装出一副不懂的模样,而后轻拍额际,恍然大悟。「我懂了,因为你是故意设下陷阱,存心骗我上钩,对不对?」他一口白牙嘲讽的笑着。
对。可这话她没胆说出口。
其实,说来说去都要怪老天爷的错,因为事情实在是太巧了!谁教她要离家偷跑时,偏巧他就出现在高墙下,所以就……
她不是有意挑上他的,只因他是老天爷特地送来的礼物,不收不好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