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算时候,她差不多快要到了,他就先把这本帐本对完,便有一下午的时间可陪她一道赏玩了。
不自觉地勾着笑意,蒙前飞快地蘸墨落笔,形如雷电般地快速批点。
突地,隐隐约约听见前院好似有声音。
他意地停笔,定睛往前院的方向探去,好像他若是盯紧些,便能够瞧见她的身影;不过,尽管还瞧不见身影,但那声响该是她的,他不会认错,毕竟两人也相处了一段时日。
从前院到他的书房,大概只有百来步的距离,他的动作若是不快些的话,让她瞧见他满桌的帐本,肯定会贴心地不叨扰,继而求去。
不成,他已两日没瞧见她,今儿个岂能再错过?
重振精神,他正打算一鼓作气地做最后冲刺时,突然听闻逼近的笑声,他的心不由得柔了。 ‘唉!遇上这小姑娘,真是教他没辙。
不如先将帐本收起,待她赏玩玉石之后,他再挑灯夜战好了,反正所剩不多,虽是明儿个要的,也不急于在这当头完成。
不知怎地,他方收起帐本,手里抓起尚未拆封的信欲藏起, 却发觉逼近的笑声又变远了。
他不解地蹙起眉,拿起信轻拍着唇。
怪了,她同莫老打过招呼,问过他在不在之后,向来会直捣他的书房,怎么今儿个却……
飞扬的眉微挑,善于算计的深沉眸子微微流转,掩在浓密长睫之下的眼瞳乍现一道精光,他蓦地站起。
不对,这其中肯定有问题。
她既已踏进蒙府,岂有不直捣他书房的道理?
依她对玉石的热爱,她肯定会迫不及待地想要冲进他的书房,搬出他所有的玉石好生把玩,如今却只闻其声而不见其影,这意味着——蒙究?
心头猛地一颤,莫名的不安攀着血液流窜到他的四肢百骸,教他再也按捺不住性子。
就说了,那家伙向来最爱调戏姑娘家,视女人为无物,只想要擒在手中玩弄,好似把玩玉石一般。
诚如他所说的,美玉如美人,教人爱不释手。
可恶,说不准他趁着他不在府的这几天,见她来而招惹了她;都怪自己,居然忘了警告蒙究要他安分点。
满脑子的下流念头钻动,心绪纷乱,教他难以再保持沉着,拔腿便往后院工房奔去。
虽说只是他的揣测,但除去这一点,他再也想不到还有谁会这么大胆了。
混蛋家伙,他明明听莫老提起过此事,便该知道他的打算,怎能在这当头坏他的好事?
他若真敢对她胡来,他铁定要同他断绝兄弟关系!
第八章
“哇哇……”
工房里头,不断地传出古怪的叫声。
“哇哇哇!”那声音里的赞叹透着毫不掩饰的痴迷。
“瞧见了没?”好听的嗓音低喃着,隐约透着邪魅的笑意。
“嗯。”她点头如捣蒜的模样说有多可爱就有多可爱。“二哥,你真是好本事,你真的好厉害……”
“你过奖了。”
“不,是二哥你真的太棒了,我……”重重的一叹,隐隐约约可以感觉到里头饱含着说不出的赞扬。
、“你不用太客气。”嘿嘿两声,笑意更浓了。“不过是举手之劳罢了。”
“二哥,你真是个好人啊!”又是一叹,这次除了赞美,又多了一些愧疚。“都怪我以往不懂事,压根儿不懂二哥的好,真把你当痞子看待,对你无礼极了……
如今忆起,她真想要撞墙以示歉疚。
她好难过,竟对如此伟大又善良之人那么无礼,她简直是羞得无地自容,恨不得将以往的一切全都给忘了。
可是,谁又晓得,长得如此粗犷、不拘小节的人,居然会有这般细腻的雕工和心思?
呜呜,她直到现下才知道他竟是名闻遐迩的蒙究大师。
唉,在那个刻有夔龙团环纹的木匣子里,所有的玉石后头定刻着家纹,而家纹的下头则有着如芝麻般大小的署名,是她疏忽,从未仔细瞧过。
“那点小事何必放在心上?根本就没什么。”蒙究依旧笑着,隐约可以感觉到笑里带着得意。
“二哥,你真是个大好人哪!”呜呜,他居然大人不记小人过,她岂不是要羞愧得挖地自埋?
“涛儿乖乖,不哭不哭。”
“二哥……”呜呜,二哥好温柔,同蒙爷不相上下,还会揉她的头,把肩膀借给她靠。
砰的一声!
范涛瞪大眼,下意识要转过头瞧到底是谁,却发觉蒙究的手扣紧肩头,教她动不了;她不解地抬眼睇去。
蒙究带着几分狡猾笑道:“大哥,发生什么事了,你居然踹开大门,真是的……一点都不像是你了。”
蒙前眯起深沉的黑眸,迷人的唇抿成一直线。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她……她居然把头枕在蒙究的肩上,而蒙究的手竟也直接扣在她的香肩…呵呵,谁来同他说,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完全出乎他的意料,教他一时无法思考。
一个叫哥哥,以妹子自称;一个叫涛儿,还揉着她的头……两人未免太过逾矩、太过放肆了!
二弟原本便是个放浪的人,他会对姑娘家胡来,早已不是什么新鲜事,但问题是出在范涛身上,她怎能教其他男人将她给搂在怀里,如此的卿卿我我……
“蒙爷?”感觉肩上的力道一松,范涛随即转头看,顿觉蒙前黑了一张脸,额边青筋跳动着。
咦,发生什么事了,为何蒙爷这般光火?
“你……”一抹烧烫的火在胸口盘据不散,蒙前的脑袋一片空白。
又恼又火,这是多久不曾有过的感觉了?
记得十年前险些教管赋道给摆了一道、还有三四年前教他给窃走木匣时,他曾经深恶痛绝的气恼过;如今这种恼火有些不同。
纯粹以深恶痛绝来形容,绝对不能清楚地描写他此时此刻的心境。
他有种被背叛的难堪!
“涛儿,你拿去给大哥瞧瞧。”蒙究在旁掩嘴窃笑,忙推她拿着他甫完成酌宝贝献宝。
“哦。‘’范涛听话地起身,捧着手中的玉扇,献宝地道:”蒙爷,你瞧,这是二哥亲手做的玉扇,背面有家纹,后头还有落款名,是把能够打开的玉扇,用的是大理的翠玉;方才我就亲眼见着二哥拿蚕丝轻轻地将所有的扇真给串起来,很精细的工呢,二哥的手好巧。“
蒙前僵直地转动眼珠,缓缓看着范涛捧在手心、疼若至宝的翠玉扇,他皮笑肉不笑地勾起唇角。
大理的翠玉压根儿不值钱,你要是想弄点新鲜花样,就得要拿上等玉当石材,拿这等粗俗翠玉,你到底想要耍玩什么?“蒙前的视线越过她,落在一旁笑得全身发颤的蒙究身上。
他到底打算卖弄什么来着?
明知道范涛爱玉惜玉,所以打算拿玉石蛊惑她?
话说回来,她怎能连一点姑娘家的矜持都没有?就为了一把翠玉扇,她便纵容蒙究搂着她?
那么,他奉上那么多的美玉让她赏玩,怎么就没半点好处?
“大哥,你怎能这么说?我是礼轻情意重,拿玉扇赠佳人,是想要一圆她的梦,怎么你说得好像我舍不得拿上等玉雕制,这…
…“虽极力隐忍住笑,然蒙究的眉眼清楚可见笑意。
“你送她玉扇?”蒙前愣住。
这二弟到底存的是什么心思?
“蒙爷,你别这么说二哥,其实翠玉已经算是极好的玉石,要不,我付银两,就当是我买的,成吗?”她真的好喜欢呢。
玉扇耶!虽说不能真拿来煽风,可是这等玉石握在手里,便觉得浑身清凉;在炎炎夏日里,拿着它立即暑气全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