瞧她吓得脸色都发白了,韩天恺直觉得好笑却又不忍。
他伸手横过她,拍了她的肩一下,神经紧绷的她立刻又是一阵尖叫。
“是我啦!”
回过头,一见是韩天恺,任熙言火气立刻上扬,狠瞪着他。
“你干嘛?人吓人会吓死人耶!”她一改方才的害怕样,气得朝他大吼大叫。
“现在能凶了?”他挑着眉问。
她哼了一声,换了个话题。“现在要去哪里?”
都半夜一点了。
“很晚了,我送你回去。”
任熙言打了个很不淑女的呵欠,“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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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多久,哈雷机车在一栋社区大楼前停下。
“再见。”任熙言丢下话,即甩过头不理他。
甫刷过卡,走进去不到三步,一阵凉风吹来,伴着树叶悉卒声飘进她耳中,电影里的一幕幕闪进她脑里,重新放映。
任熙言抹去手臂上的疙瘩,猛力摇头的冲了过来,害怕的紧抓住韩天恺的手臂。
“你陪我上去好不好?”
韩天恺没好气地睨了她一眼,“胆小鬼……”
“你说什么!”尽管俏脸早已吓得苍白,她依然不愿承认自己是胆小鬼。
“胆小鬼。”
“你……”她忿忿地伸出手指戳着他的胸膛。
韩天恺拉下她的手,轻轻地一笑。“我陪你上去。”
任熙言皱着鼻,点了点头。
“你明明不敢看,为什么还要逞强?”
“我……”她噘起嘴,一脸无辜。“还不都是被歆歆的歪理给害的!”
韩天恺不明白地看着她。
“歆歆是我朋友,她说什么可以借看惊悚片,好好地叫一叫,发泄压力、纾解情绪,什么跟什么嘛!”她说得忿忿不平。
韩天恺没表示,只是以大掌抚抚任熙言的头,笑了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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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进门,任熙言迅速打开房内所有电灯,站在门口仔细梭巡过一圈,才有些神经质的走人。
铃……
“啊——”突来的电话,吓得她尖叫连连。
韩天恺连忙按住她的两肩,安抚道:“是电话。”
瞧她的惊惶样,他一边觉得她逞强的模样好笑,却也为她感到担心,漫漫黑夜里一丁点的风吹草动,都可能吓坏她。
“嗯……”回过神,她点点头,两脚跨过米白色沙发,接起电话。“喂!”
(言言……)
“姑姑……”任熙言不确定地喊道,两眉也微微拧起。
(言言,你跑哪里去了?我都打了一个晚上电话!)口气不佳地抱怨声自话筒中传出,让任熙言的心情不由得沉了下来。
“跟朋友去看电影。”她照实回答,心里有着不好的预兆。
其实姑姑根本不在乎她去哪里了,又和哪个人鬼混了一夜,只是找不着她心情很差,无意义叨念了一下;会来电话找她,不过是有要事需通知。
(你爸爸过几天会回去找你。)任佳悦突然说道。
“爸……爸……”任熙言不能置信的蹙紧眉头,爸爸这二字说来好生疏。
她都快忘了喊这二字是在多久之前的事,一年、五年、十年…
…是十二年前。
(你爸跟那个女人离婚了,加拿大的公司也一并结束了……我就说,那女人跟你妈一样,最后一定会抛家弃子的,他偏不听,现在终于知道受骗了;不但钱没了,连公司也都没了……我看人一向很准的,他就是不听……)
听着姑姑的抱怨声在话筒那端响着,隔着大海,在遥远的东京数落着父母的不是,尽管任熙言已习惯了,甚至连她讲述的内容也约略能猜到九成,但仍是有些许的无余感慨,和更多的不平。
在任熙言亮丽、骄恣的外表下,内心却潜藏着因家庭破碎和四处为家的生活,而产生无法弥补的自卑与空虚。
父母离异后,拥有扶养权的父亲竟将她交给姑姑们扶养,由大姑姑到二姑姑,至最后的小姑姑,自个儿则去加拿大另组家庭。
所谓的家人,也从一开始因怜悯对她百般疼爱,到后来的厌弃指责,姑丈们甚至将她当佣人使唤,以致年纪尚小的她,要负责料理家中大小事务。
她曾经很爱姑姑和姑丈们,但他们毕竟不是她的父母,所以不可能待她如亲生子女,这事她十分明白,也不能去埋怨什么。
再加上寄养在他人家中,她的物质生活贫乏,只能眼巴巴看着表兄弟们玩着玩具、表姐妹们炫耀着身上美丽的衣裳,而她什么也没有,也因此养成她现在不断追寻物质上的满足与充裕。
(言言,言言……你有没有在听啊?)
任佳悦不悦的叫唤声唤醒任熙言,她忙着回道:“有。”
(你爸到了,就让他住在你那里。)任佳悦的语气中带着不容许任熙言反对的坚定。
“为什么?”面对姑姑擅自的决定,任熙言忍不住发火了,隐藏在心里对父亲的不满全显现出来,拔高声音问道。
(什么为什么?言言,你在说什么?)任佳悦不解地问。
“为什么要让他住在我这里?”任熙言依然激动,握住话筒的手青筋微冒。
(他是你爸爸,不住你那里住哪里?)任佳悦口气变得强硬。
“我没有爸爸!我没有爸爸……没有爸爸……”任熙言不禁大吼,像是重申般不停说着。
任佳悦忍不住叨念起来:(你这孩子是怎么了?我是这样教你的吗?从小就是不听话,我说东,你偏往西,只懂得处处跟我作对,现在长大翅膀硬了是吗?我说的话又……)
“我只知道……养我的是姑丈和姑姑。”任熙言突然插话说道,低沉的声音似乎在压抑什么。
(言言……)任佳悦语气放软,不知是该心伤还是欣慰,相对的,另一股愧疚油然而生,那是对她的歉意;她没能好好处理自己与丈夫的情绪,还让孩子们对她产生了排挤与敌意,这对她都造成了伤害,但现在说这些,似乎已经太迟了。
“姑姑,不要说了,我要挂电话了。”
(言……)
任熙言立刻挂上电话,没理会话筒那端的叫唤。
情绪未定的她气喘不已,两颊涨得通红,望着电话,久久不语,更忘了坐在一旁的韩天恺,和惊悚片带来的恐惧。
一直没作声的韩天恺,已约略了解屋内的格局,起身走进厨房,端了杯开水来到她身边。
“喝点水。”
接过水杯,任熙言咕噜咕噜大口饮下,不慎呛到了。“咳……”
“小心点。”韩天恺轻拍她的背。
“咳……咳咳……”深吸一口气,再缓缓吐气,她就不再咳了,只是呆愣着。
“还要吗?”接过她的水杯,韩天恺询问失神的人儿。
“不要!”
“想说吗?”
“不要!”任熙言脸色一白地吼道。
沉默了片刻,韩天恺再问:“需要我在这里吗?”
她怯懦地抬头看着他,抿着唇用力点头,任两行热泪从眼中夺眶而出,小声的哭着。
韩天恺微扬起嘴角,伸手为她抹去脸上泪水。
“你的肩膀让我靠一下好吗?”任熙言怯声的征询。
“可以。”
擦去任熙言脸上残留的泪痕,韩天恺搂住她的香肩,让她靠在肩上。
任熙言不发一语地盯着话筒,暗暗流着泪,直至累得睡着了。
韩天恺让她躺下,并脱下外套为她覆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