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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2 页

 

  花惜人的心再度沉入谷底,这表示母亲的病仍然没有预期中的好,虽然镇定剂已退,但大脑还未恢复到最好的状况。

  花月明微笑著,「坐到我的身边来吧,不管你几岁,都是我最爱的女儿,我病的这几年,拖累你了。」

  「不,一点儿都不,你教导我及留给我的一切,都足够我们母女过一辈子。只是不能见你享清福,我的心里有些难过。」

  花月明望向墙壁上那张田中敏郎的遗照,站了起来,缓缓走近它,「你知道我很爱你的父亲,」

  「嗯。」她当然知道。

  「我无法忍受他离开我,尤其是在那样的一个理由下。」花月明摸著他的遗照,泪水迅速挤至眼眶。

  「妈,你想说什么,我怎么听不懂?」她抓著父亲给母亲的信,彷佛知道这封信将是关键。

  花月明忍下泪,折回原处,「孩子,坐下来吧,我们该好好谈了。否则我怕要是有一天,我又——」

  「妈,不准你再离开我!我已经失去爸爸了,不希望再失去你!」她哽咽地喊道。

  「傻孩子,别哭。你父亲走後,我才明白,每个人都将一个人生活,没有谁是谁永远的依靠。」

  「妈——」她的心再次被撞击。

  母亲这话说的一点儿也没错。这些年,她已深刻体会到这句话的意义。

  「把信打开吧。」花月明说道。

  「可是这是爸写给你的。」她犹豫道。

  「没错,但也该是让你明白真相的时刻了,念吧。」

  花惜人缓缓打开信封,抽出了几张标准信纸。一见这信纸,父亲昔日的影像立刻浮现出来。

  这就是她的父亲,总是一板一眼,正直不阿。

  可是当她开始阅读此信时,这些曾经刚直的形象,却逐一地破灭——

  「月明:

  我的爱妻,你与惜人是我这生最爱,也最放心不下的人。但我却做了件不可原谅的事,所以必须以死谢罪!

  我不想说是为了给你及孩子有更好的环境,而与黑道勾结,但事实上,数年前我就已经开始收受贿赂,受贿的对象正是日本第一大帮——山口帮。

  山口烈焰是个极为精明的人,行贿的钱全由一个叫安室全的人转交,所以完全没有直接证据,可以证明是山口帮做的。更令人泄气的是,局内许多高层几乎被该组织收拢,即使我想扳倒山口帮,也力不从心,除非踩著长官与弟兄的背脊走过!

  我知道自己做不到!

  其实,我亦可以当场拒绝安室全那家伙,可是他以你俩的生命安全威胁我。尽管我身为警官,但仍有力有未逮之处。他那种人就像豺狼,让人防不胜防,这也是我妥协的原因之一。

  我并不恨山口烈焰这个人,良心说,我们照过几次面,他也算是极道中的义气之辈,但弟子众多,不免难以管理,所以我怀疑,安室全这小子是以自己的方式威胁我,以便达成山口烈焰交代的事!

  但最该自责的不是他人,而是我自己。因此,当安室全威胁我若不继续收贿,将举发我时,我只好选择以死保全最後的一点尊严。

  请你们原谅我的自私,独自离开人世。

  至於安室全这个人,你必须留意。据我长期观察,他这个人野心极大,而且城府很深,甚至我敢断言,他将在日後坐大,而且会自立门户和山口家族一较长短。

  山口烈焰的独子,从未参与过他父亲的事业,就像白纸一张,我怕即使山口帮社有一天交到他手里,也很难有其父的魄力。

  总之,若真有那么一天,你记得带我们的惜人回台湾,别留在这里。

  就此别了。我的妻,我的儿!

  我对不起你们!

  你们要多珍重!要车福!

  夫敏郎泣血绝笔」

  花惜人读完信後,心中顿时五味杂陈。

  她一向正直的父亲,最终竟然晚节不保!

  更让她难过的是,让父亲失节的幕後黑手,竟是山口英夫的父亲山口烈焰,还有一直以温文有礼的形象出现在她身边的安室全!

  她到底还可以信赖谁?日本根本不能再待了!

  安室全早就蛰伏到她的身边,另外,山口英夫虽然不需为她父亲的死负责,但他终究是山口烈焰的独子,这种错综复杂的关系,教她不知以什么样的态度面对他。

  她对安室全而言,应该没有什么利用价值,而且她手中也没有握有他什么证据,但为防万一,离开这里或许可避免一些意外,还可趁此机会,好好想想她和山口英夫,该不该再这么牵扯下去。

  「妈,我想——」

  她的话还未落,花月明就说话了:「你也认为我们该回台湾?」

  「难道不是?」

  「生死有命,我已死过一次。而且山口家也该『还』我些什么了吧!?」

  「妈——」

  「山口烈焰的儿子不是对你不错?」花月明眼中忽然透出精明的波光。

  「啊!?」母亲怎么会这样说?怎么这一刻像变了个人似的?

  「我知道那个山口英夫对你是不一样的。既然他的父亲欠我们些什么,就由他来保护我们的安全及家园。」花月明说话的模样,完全像个正常人。

  「妈,可是……可是我不想和他牵扯不清。」她的心很矛盾。

  「世事就像经纬线,谁也逃不了必须和某些事、某些人交会在一起的命运。」

  「妈,我——」

  「你敢说对他完全没有感觉?」花月明在出院的当晚,就瞧见惜人和山口英夫通电话後的神情,还有暗喟的矛盾。

  她是过来人,知道女儿早巳陷入,只是碍於她父亲之死,而无法跨越那个障碍。

  至於她的盘算,虽说不全然是为了惜人,但就目前的情势而言,未尝不是件好事。

  其实,她并非真的疯了。

  也许在一开始,她曾因敏郎的遽逝而情绪失控,看似发疯,但在看完他的遗书之後,她决定开始装疯。因为她发现安室全已暗中派遣一些黑道兄弟,试图从她身上找出敏郎可能留下对他不利的只字片语,甚至还派人跟踪她,以确定她是否具有威胁性。

  她知道凭一己之力,是无法与他抗衡的,唯有装疯卖傻,她们母女才可能有生路。

  只是没想到,她被送入了真正的疯人院,惨遭小泽原那个变态疯子的恶整!

  总算老天有眼,山口烈焰的独子适时出现,解救了她,而且对他们家的惜人也另眼相待,这纠缠不清的恩恩怨怨,终於可以有个了断。

  「妈——」花惜人虽然犹豫,但仍想说服母亲离开日本。

  「如果你敢说自己完全不在乎山口英夫,或是敢说不要为父亲报仇,那我们就立刻整装回台湾!」花月明硬要惜人面对自己的心。

  「我——」她无言以对。

  在这段日子里,山口英夫对她的态度若即若离,偏偏那些刻意疏离的态度中,她仍可以觑见他对自己的注目与关心。

  她相信这一切不是她的幻想!

  每当她孤单无助,或是夜深人静的时刻,总会想起他对她的关心,以及两人相处的情况。他的身影总在她心田盘踞不去。

  她的姊妹淘曾说,如果她的心一直为同一个男人所盘踞,便是恋爱的徵兆。

  但她对他,只有爱恋的徵兆而已吗?

  她知道不是的。

  她清楚地了解,如果她决定把心献给哪个男人,那人必定是山口英夫。

  只是她无法强制山口英夫,如她对他这般思惹情牵。

  她不懂他,也不确定他是否深爱自己,只确知她的心已为他沦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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