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
时序渐渐进入秋天。
热浪不再冲袭的巴黎显得温柔美丽,翻红树叶落下,满地秋瑟,风刮起,点点飞红点缀秋意。
路边咖啡吧坐了三三两两的优闲路人,几只鸟儿在人们脚下啄食,咖啡香为空气醺染出淡淡薄醉。
「这个婚礼特辑在报纸上连续刊登五天了,你猜,它还会再持续多久?」一个福态的中年妇人说。
「我看看。」
老太太把老花眼镜往上推推,仔细阅读报纸上的文字。
「今天写的是……天!他们用二十万朵玫瑰去布置礼堂,他们打算把礼堂弄成花海吗?最好参加婚礼的宾客别得花粉热,否则一场婚礼下来,医院诊所会大爆满。」
「可不是,亚瑟·威廉斯太铺张了,不过是场婚礼,何必弄得这么夸张?谁晓得这段婚姻能维持多久。」中年妇人酸溜溜地说话。
「听说亚瑟是法国排名第一的富豪,他结婚的消息传出,令很多女性心碎,我家的孙女躲在棉被里面伤心了好几天呢!」老太太说。
「谁教他又帅又年轻,赚钱的本领更是好得吓人,哪个女人不迷他?要是我再年轻个二十岁,机会保管不教外国女人拿去。」中年太太说。
她们的话题主角名叫亚瑟·威廉斯,今年三十岁,是全法首富。
威廉斯是个古老家族,三十几年前老威廉斯以制香水起家,他凭着精明的生意头脑,硬是将一个简单的香水行业弄成跨国际事业。
亚瑟接手后,不出几年,事业版图从香水业涉足到化妆品、高级服饰、股票公司等行业,最近更听说他有意思发展电子事业。
因为想发展电子事业,年初亚瑟·威廉斯到美国硅谷、中国大陆和台湾等地做为期半年的业务考察,在台湾的那段时间,他结识了台湾电子业的龙头——慕育林。
这些年慕育林在台湾、大陆、越南和印度设立工厂,所生产的电子产品,已占去全球电子业年销售量的十七个百分比。
慕育林是个有企图心的中年男子,他并不满足于目前的成就,最近更在上海设立研发公司,高薪延揽世界顶尖的科技人才为他工作,在整个电子市场上,慕育林位居全球首要的位置。
在几次洽谈之后,亚瑟和慕育林谈出了共识——亚瑟娶慕育林的小女儿慕心,而慕育林将一部分电子技术转移给亚瑟,并让慕心带着嫁妆——精湛企业百分之三十的股票,嫁入威廉斯家。
这个协议不但在法国引起讨论,更在威廉家掀起狂澜大波。
先说说法国部分,亚瑟的不婚主义,有三分之二的法国人听说过。曾经,法国总理的女儿想下嫁给亚瑟,却被拒绝,没想到他现在居然要娶个中国女人进门。
这件事在法国引起两派人马讨论,有人认为男性本该以事业为重,婚姻不过是人生的一小部分,牺牲无所谓;而更多的人认为,威廉斯家族已够有钱了,不需要再为钱将就中国女人。
这些讨论在报纸上整整喧腾了一个星期,直至确定婚礼将如期举行,媒体立即转移目标,将重点摆在神秘新娘的报导上。
再说说威廉斯家族里的反弹声浪。
对于这个亲事,他们不仅反弹,简直要发动起战争。一向尊重儿子决定的老威廉斯,虽不多话,但反对立场明确且坚决。
老威廉斯太太气得想断绝母子关系。法国有多少好女孩想嫁给亚瑟,从小青梅竹马一起长大的娜莉,或有意联姻的英国女爵艾菲斯都是上上之选,他怎会去挑选中国的黑发女巫当妻子?
娜莉更是天天以泪洗面,哭得摧心裂肠,引发下人同情,纷纷同仇敌忾地批判起未入门的女主人。
然,亚瑟是个强势的男人,不管别人如何评论,他执意做的事情,没人可以更改。
婚礼在最短的时间内筹备起来,延烧多日的新娘话题继续,只不过重点从新娘的性格背景,转为婚礼的奢华浮靡。
「我要是老威廉斯太太,绝对不准中国女人入门,以免玷污家族的高贵血统。」老妇人说。
「报上说,中国新娘是个哑巴,有大家不知道的残疾,也许他们国家没有男人敢娶她,才外销到我们法国。」中年妇人说得刻薄。
「这件事威廉斯先生是做错了。」
「可不是吗?听说中国巫术很厉害,能控制男人的神志,说不定威廉斯先生被下了蛊,糊里胡涂答应了婚事。」
她们越讨论越热烈,忿忿不平的字句、义愤填膺的怒骂,只差没把中国新娘抓出来痛斥一顿。
在旁默默喝咖啡的男人终于听不下去,他放下手中的周刊,微笑对她们说:「亚瑟·威廉斯娶那位中国女子是有道理的。」
「什么道理?你说来听听。」
「威廉斯有先见之明,他知道娶一个安静的妻子,是件多么幸福而美好的事情。」讽刺了多嘴的妻子和邻居,老先生端起咖啡,安闲地品啜一口。
安静……真是难得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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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人管弦乐队自太阳初升时,便演奏起维瓦帝的四季。
柔柔的乐声悠扬,浓郁的花香弥漫,工作人员忙碌穿梭,缀着祝福的彩球飘扬在教堂上方。
宾客们穿著最昂贵的礼服出场,他们浅言交谈,谈的多半是这个传奇性婚礼。
三十个小花童和十五对男女傧相排好队伍,等待婚礼开场。
终于,两部加长型豪华礼车送来新娘新郎,纷乱的宾客顿时安静下来,音乐乍止,指挥棒落下,结婚进行曲扬起。
亚瑟·威廉斯从第一部礼车下来,在场的女士们忍住惊呼,却忍不住垂挂眼泪,这样一个英挺俊伟的男子,居然被番邦蛮夷抢走,高贵的法国血统啊……悲剧即将随着婚礼进行开启……
随着人员带领,亚瑟缓缓走入教堂,在铺满玫瑰花瓣的红色地毯上落下足印。
一双双凝神的美目,心碎地望住新郎。她们始终不明白,为什么他的新娘不是自己,或身旁的法国女性?
亚瑟站定位置,微笑,眼神扫视着过去的情人们。他的笑容安抚了众家美女心,他婚前的话,言犹在耳——他说,这场婚姻对他不会有任何改变。
稍稍获得安慰的美女们抿起嘴唇,转头和新郎一起注目第二部礼车。
车门打开,新娘的父亲首先走出来,那是一个气宇轩昂的男人,年过五十,仍然英挺俊朗,淡淡的笑容中隐含着王者的气度风范。
小花童按男女分成两列,前面十位随着音乐节奏撒下淡粉色的玫瑰花瓣,浅浅的粉色花瓣点缀在深红色花瓣上,成了片片飞雪。后面二十个小花童等着新娘走出车门,为她提起镶满碎钻的曳地裙襬。
新娘下车,眉眼略抬,她的美丽令人惊艳。
她像混血儿,五官宛若精雕细刻的宫廷娃娃,一百六十五公分的身高在西方国家不算高,但秾纤合度的身材,替身上的礼服做了最佳示范。
她大大的黑色眼珠彷佛带了魔法,吸引在场人士的注意,从此大家的眼光再移不开,瞬也不瞬地盯着她看。
这是亚瑟第一次看见他的中国新娘。
对慕心,他并不抱持希望,也许是有关新娘的报导误导他;也许是那些纷扰的传言,让他对自己的婚姻和新娘做出最坏打算。总之,眼前他有种意外收获的惊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