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浣岁耸耸肩,「我又没说什么,他要误会就让他误会好啦。」
「万小三,他可是皇上当前的大红人,随便说几句话你就没命啦!你不能得罪他的嘛!」
她轻斥一声,「随便说几句话我就没命?呿,最好他本领有那么大啦。」
竺昭均认真的说:「就是有。」
她突然停下脚步,脑中灵光一闪,「对了,如果他随便几句话就能要我的脑袋的话,那随便几句话要让吉祥酒楼在年宴中夺魁,也不难嘛!」
竺昭均一拍额,轻喊著,「真不知道你是笨还是天真!孙大人干么要帮你呢?」
「总之是个方法呀,说不定行得通。」
她突然感到难以言喻的兴奋,这真是个好办法,与其苦恼去哪里找枪手,还不如抓个有力的靠山!
一想到这里,她回过头去,露出了一个满意的笑容。
孙立明看著她那灿烂的笑容,脸上的疑惑更深了。
他这一辈子不知道看过多少女人对他笑,但从来没有这种奇妙的感觉。
这个陌生的少女,她是真的在笑,不是那种故示优雅的笑,她看起来很乐的感觉。
很奇怪的,他喜欢那样明朗的表情。
第二章
「万小三!」
一声怒吼从一间整洁的小屋里传出来,只见竹子铺成的地板上,到处散落著鬼画符似的纸张,许多书籍倒放在地上,有的封皮上还沾了明显的墨印。
万浣岁四脚朝天的躺在纸堆上,一脚跨在厚厚的《井田法施行细则与款项》上,另一只手则是搁在一本珍贵的手抄《皇帝内经》内页上,看她呼呼大睡,似乎一点都不觉得底下压著东西别扭难过。
「万小三!你给我起来!我的老天爷呀,看看这里,我真是上辈子欠你的!」
看著书房一副惨遭浩劫後的模样,史秀才的脸不断的抽动著,要不是爱妻在旁边拉著,他一定会用他的大脚叫她起来。
对於他的怒吼,万浣岁是毫无反应,依然舒舒服服的睡她的觉。
史秀才的震天怒吼,也只令她翻了一个身而已。
「相公,你又不是不知道小三这人,她睡著了,得等到她自己醒,你是吵不醒她的。」
「我去拿水来泼醒她!」史秀才气冲冲的说著,但一想到一桶水泼下去,万浣岁不见得会醒,自己一堆书籍可铁定遭殃,於是动作又缓了下来。
「天哪!这个闯祸精大字不识两个,说不定连自己的名字都不会写,她到我的书房来干么?真是作孽呀!」
他猛叹气,又急又悔,早知道万浣岁有朝一日会来糟蹋他的圣殿,他就在书房外加挂锁了。
「相公,你别急嘛!只是看起来乱了一点而已,没有什么损坏,等会我帮忙你收,好不好?」
史秀才无奈的点头,这时候万浣岁突然哈啾一声,睡眼惺忪的爬起来,顺手一抓,就从那本《皇帝内经》撕下一张纸。
噌的一声,用来擤鼻涕。
史秀才发出哀嚎声,直接扑过去,一把推开万浣岁,一手抓起他的爱书,惊天动地的吼,「万小三!我要杀了你!」
万浣岁给他一推,又倒回地上的纸堆里,一边抱怨著,「你很粗鲁欵,不是说是读书人咩?」
史秀才是太学里的学生,成天窝在学校、家里念书,而竺昭均一直相信他会念出名堂,得到重用。
「你、你……你知不知道你干了什么好事!你居然拿我的书页去擤鼻涕!」他气急败坏的说。
「你又没说不行,还你总成了吧?」她将已经揉成一团的书页丢到他脚边,「不过是一张纸嘛。」
「那不是一张纸而已!这是一本书,你到底懂不懂得书本就是知识,很重要的!」他激动的拿著书在万浣岁面前晃,以棉线装钉的旧书禁不起这种折磨,在他手中四散开来。
於是史秀才又气急败坏的在屋里追著书页跑,一边骂万浣岁是祸害,一出现就没好事。
竺昭均笑著说:「万小三,你真是的,我不是说相公最宝贝他的书,叫你别动的吗?」
「我不能不动呀,书放那不就是要给人用来查的吗?我很多字不会写,当然得翻一下,看看怎么写呀!结果死人的书乱七八糟的,我翻了一堆也没找到我要的字。」
她一边说,一边好笑的看著史秀才到处抓纸,讲究斯文的他,动作却跟千金在花园扑蝴蝶没两样。
「笑死人了,你居然会知道书是给人拿来查的,而不是擤鼻涕用的!」
「奸了嘛!小三她刚睡醒,迷迷糊糊顺手用了,你就别怪她了嘛。」竺昭均撒娇的说著。
「我当然要怪她!这本手抄书很珍贵的,已经找不到相同的。」
万浣岁哼道:「不知者无罪嘛!谁知道它很珍贵?你还说自己是谦谦君子,这点肚量都没有?」
史秀才火大道:「再有肚量的人遇到你都没办法保持风度。」
这个不学无术的家伙,根本就是上天造来考验读书人的祸害。
「自己没有风度就不要牵扯到我身上来。」万浣岁不甘心的说,顺便瞪了他一眼。
「你们两个别吵啦!一见面就吵个下停,真是的。」竺昭均摇头说道:「小三,你想出办法没有?」
就是因为万浣岁说她需要好好计画拉拢孙立明的事,所以她才会将书房借给她。
万浣岁都还来不及回答,史秀才就哼了声,「她那笨脑袋能想出什么办法?」
他才从太学回来,竺昭均就把万浣岁遇到的问题告诉他,当然也把她打孙立明的念头也说了。
但是史秀才却连说荒谬,孙立明是何等人物,能那么随便就让万浣岁拉拢,进而帮吉祥酒楼背书?
真是作她的春秋大梦,根本就是痴人说梦话。
她双手扠著腰,骄傲的说:「偏偏我就是想到办法了。」
万浣岁兴致勃勃的转身,扑到纸堆里东翻西捡,想将她做的许多计画抓出来给竺昭均看。
一张纸飞到史秀才脚边,他弯腰捡起来,上面乱七八糟几行有大有小的鬼字,还有许多圈圈叉叉。
他大声的读出来,「要圈圈孙大人的叉叉,首先要圈圈他的圈圈,叉叉他的叉叉?」
竺昭均一头雾水,「什么圈圈叉叉?」
万浣岁跳起来,一把抢过史秀才手上的纸,「笨蛋!我是说,要得到孙大人的帮助,首先要接近他的周遭,赢得他的信任啦!」
「这么多圈圈叉叉原来是这些意思呀?」
夫妻俩顿时恍然大悟,想必每张计画书上都充满著圈圈叉叉,除了万浣岁之外,恐怕没人看得懂。
「我刚好有几个字不会写,先用圈圈叉叉代替一下。」她理直气壮的解释著。
「不是几个字而已吧?」史秀才抓起满张不知所云的计画书,「你把我的书房搞得天翻地覆,就弄了这些圈圈叉叉出来?」
「谁说的?我想了许多接近他的方法,每一个都行的通!昭均,你帮我看看那一个比较好。」
竺昭均只好拿起一张,轻轻的读著,「孙大人会到庙里圈圈,我先到庙叉叉,叫死人圈圈叉叉之下接近……」
万浣岁睁大眼睛,一脸得意又期盼的看著她。
她看了几张,颓然的笑著摇头,「小三,我看不懂呀!」
史秀才叽咕著,「恐怕要跟她一样笨才懂了。」
万浣岁一哼,提高声音,「我听到喽,别以为我耳朵不好!」说完,她又凑到竺昭均身边解释,「我说,既然孙大人会到庙里上香,那我就乾脆先到庙里准备,叫死人来调戏我一下,孙左相看到了一定会帮我,这不就接近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