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啊……」派翠西亚呐呐的应。
「既然知道还睡,我是花钱请你来睡觉的吗?」软调的嗓音蕴含著无穷的威胁,大有一种阴冷的吊诡。
「哎唷,老板,反正我一个人也应付不来那多么客人,不如就让他们自己去挑选想要的东西吧!」派翠西亚忍不住又打了个呵欠,脸上一点悔意都没有。
谁叫老板不加薪,害她一点工作的动力都没有。
单可薇拢整裙摆,往一旁的椅子一坐,优雅的跷起脚,冲著她就是一笑,「喔,也是,反正识货的人就会上门,不识货的傻子一听到是死人用过的二手货,跑都来不及,你这么说也没错。」
「可不是嘛!」她咧嘴一笑。
冷不防,绣扇突然再度凌厉的扫上派翠西亚的脑门,「笑,你牙齿白呀,亏你笑得出来。」
派翠西亚措手不及,「喔,老板……」她埋怨的睨了单可薇一眼。
「叫魂啊,还不快去工作——」单可薇狠狠的赏她一记白眼。
「好啦!」派翠西亚心不甘情不愿的起身,跨了一步,她眼睛晶亮的回过头来,「喏,先说,那今天不可以扣薪水喔!」
「还说,再说我就扣光你这个月的薪水,让你喝西北风!」单可薇只差没把脚下的高跟鞋扔出去。
「好啦、好啦……」听到要被扣薪水了,惜钱如命的派翠西亚只好赶紧回到工作岗位,不再挑战单可薇的火线,再怎么样,也绝对不要跟自己的荷包过不去,这是她的人生圭臬。
「真衰,才打了十分钟的盹就被抓包,看来庭园不是睡觉的好地方,下回一定要换个地方,挨了蚊子叮还得挨打,太不划算了……」
走过占地广阔的法式庭院,她一路嘀咕不休的往主宫殿去,迎面而来的是年仅八岁,鬼灵精怪的程度却极为吓人的单玺,手中拿个东西乐不可支的模样,让她赶忙在心里默念祈祷,「千万不要又是刊登血案的报纸,千万不要……」
「派翠西亚,你有见到我妈咪吗?」脚步雀跃的单玺扬声问。
「老板呀,没有——」派翠西亚露出温柔的笑脸,一口否认。
「没有?」她心中掠过怀疑。
往常,派翠西亚若是不捉弄她几回,吊她胃口一下,那就不叫派翠西亚了,今天倒好,答得还真是斩钉截铁、铿锵有调,怎么,太阳打西边出来了不成?
别看她年纪小,八岁的她可是比谁都还要机伶。
「你手上拿的是什么?」派翠西亚故作不在意的随口问。
她灵光一闪,拧起两道小月眉,噘起小嘴儿,一副无辜状,「这个呀?其实也没什么,就是旅行社寄来的一些DM资料,我本想拿给妈咪作为今年员工旅游的参考,既然妈咪不在就算了,直接扔到回收桶了事,不过,就是可惜了点,是义大利托斯卡尼之旅欵!」弯月般的眼瞟过身旁的派翠西亚,她强忍满怀的笑意,作势就要揉了。
「托斯卡尼——」派翠西亚惊嚷,那不就是她梦想中的度假胜地吗?她连忙阻止单玺,「小玺,千万不能揉啊!」
「怎么了?」
她露出甜得淌蜜的笑容,「先等等,既然是旅行社寄来的,就给老板看看嘛,刚刚老板还在跟我嘀咕,不知道今年的员工旅游要去什么地方呢!」
「咦?刚刚——」单玺歪头斜脑的睨著她,故作天真的说:「可你不是说没看到我妈咪吗?」
派翠西亚一呐,傻笑起来,「不是啦,她就往那边走,我不确定她要去哪里咩,所以就不好肯定的回答你啊!总不能胡乱唬弄你吧?」
单玺恍然大悟的点点头,张著嘴猛说:「喔,原来是这样啊,派翠西亚真是个贴心的人,回头不叫妈咪给你加薪,那实在太说不过去了,你说是不是啊,派翠西亚?」她挑眉凝睇。
傻笑须臾,派翠西亚刹然解读出她眼中的戏谑,大有被戏耍的难堪,脸一凛,很不是滋味的噘嘴轻哼,「哼,贼头贼脑的贼丫头,去、去、去,耍我就那么好玩吗?」
单玺噗哧一笑,「谁叫你唬弄我。」
派翠西亚弯下身瞪著她,「先告诉你,如果又是有血案发生,我绝对不要去现场抢那些鬼魅的家具,要去叫你妈咪自己去,除非……她愿意额外给我一万块美金。」食指狠狠的掐挤上单玺的小翘鼻,她威胁道。
「疼欵!」单玺一掌拨去,挽救发疼又发红的鼻头。
「派翠西亚,你脚程还真迅速,走到现在还在这里跟我女儿打情骂俏。」单可薇冷冽的嗓音自身後传来。
派翠西亚赶紧缩回手指,转身无辜哑笑,不等单可薇再次发作,赶紧拔腿落跑,免得届时又成为开锄祭祀的可怜牲畜。
母女俩看著派翠西亚的狡猾背影,真说不出该哭还是该笑。
「找我干么?」单可薇戳戳女儿的小脑袋瓜。
「妈咪,你看,有信欵!」
「信?嗤,谁寄来的?」她莞尔的问。
拜托,现在都啥米时代了,有电脑、有电话,懒得打字总可以说话吧?竟然还有这种山顶洞人时代的家伙还在写信,奇葩!要不是潘芭杜不贩售古人,她单可薇还真想把这种稀有人类推上拍卖桌,捞个好价钱呢!
「大舅啊!是大舅写信来了喔!」单玺兴高采烈的说,像蚱蜢似的跳个没完。
一把揪了过来,「大舅?什么时候寄来的——」单可薇激动的翻展信封,突然,停下摊开信纸的动作瞅著女儿,「嗯,你看过信了?」
单玺点点头,「当然啊!」
绣扇一拢,她挑眉一睨,「我说小单玺啊,为娘的我有教你可以偷拆别人的信件吗?这是违反隐私权的你懂不懂啊?」伸手就要拧拧女儿软嫩的脸颊。
「妈咪,这是我的信,大舅写给我的,喏,信封上写的收信人是单玺,不是单可薇,要不是因为大舅有事要交代你,我才不给你看我的信呢!」
小丫头扠著腰,一副小大人的模样。
单可薇定睛一瞧,啧,还真的是单玺丫头的信呢!
「大舅写信给你?」她狐疑的低喃。
「对啊,怎么,人家我已经识字啦!大舅当然可以跟我通信当笔友。」单玺不甘被妈咪瞧扁,噘嘴以表抗议。
通信当笔友?单可薇扫了女儿一眼,「我说小玺啊,你跟大舅当笔友多久啦?为什么妈咪都不知道?」她笑意盈盈的眼有著询问。
难怪她不再收到单云弋的信笺,原来收信人全成了单玺,而这丫头倒也真会隐瞒,当真一句不吭的把所有的信笺都吃了下去不成?
单玺神秘一笑,双手孩子气的掩住小嘴儿,「不能说,大舅叫我不能说,说了他就不给我写信了。」
单可薇点点头,心想,好个单云弋,竟然连她女儿都给收买了,好跟这不负责任的大舅站在同一阵线上欺瞒大家。
不过,说起她哥哥——单云弋,她还真只有「无言以对」这四个字,可以总括她对亲爱哥哥的复杂印象。
她不懂,处世谦恭圆融,典型理智代表的单云弋,为什么每一段感情总是轰轰烈烈,对象不是修女、偷渡客,就是变性人、女首相之流,来头总是既吊诡又离奇,以至於大哥的每一段感情都是扑朔迷离的画上句点。
打从多年前深夜撇下潘芭杜开始离家云游之後,这些年单云弋只有在小单玺满月那天回来,隔天又消失个无影无踪,急煞了一家人,让大夥儿只得像大海捞针似的瞎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