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她已有心理准备,不管有多艰难,她都要挽回他的心。
朱富贵也随即慷慨激昂地说:「未央,朱爸永远站在妳这边!」
「什么?!」朱地北不敢相信地望着家中二老。「谁知道她说的是真是假?你们就这么原谅她?!」他们也太好说话了吧!
「感情的事,让你大哥自己决定。」玉满堂提出严重警告。「地北,你不要穷搅和,听到没有?」
「听到了啦……」朱地北不甘地回答。朱家真正的一家之主是老妈,她虽然很少大声嚷嚷,但是说的话比圣旨还有用!
这时,大门开启,让未央心跳加速的熟悉脚步声响起,她看向玄关,朱海东高大的身影正踏进客厅,他不经意地抬眼时,两人的视线便这么对上--
「海……」她吶吶地开口,但是他立刻转开头,跟其它人打招呼,对她的存在视若无睹--
「爸、妈。」
「海东,未央也在呀,怎么不打个招呼呢?」朱富贵强迫他正视这个事实。
他听若未闻。「我累了,先回房间休息。」
「等等……」未央赶紧站起来,挡在他面前。
「有事?」他的声音很平、很淡、很冷,比对待一个陌生人还疏远。
「呃……」她退缩了一下,但仍鼓起勇气。「我有话跟你说。」
「我们已经没有什么可说的。」他已经完全不留情面。
「海东……」没见过他这模样,让她不知该如何应对。
「我们先上楼,这里就留给你们。」玉满堂强行押走想要声援未央的老公,并暗示朱地北跟着上楼,留下小两口自己解决。
「海东,你听我说,这期的杂志内容是没经过我允许刊登的……」未央把握玉满堂制造的良机,赶紧说出重点。
「但内容是妳写的。」对于这一点他很肯定,因为世上除了他和她以外,没有其它人知道报导里头所写的秘密。
「对……」她老实承认。「可是我没打算用!因为我不想再写关于你们的报导,所以在我辞职的同时已经把档案杀掉,只是他们不知道用什么方法救回来,这不是出自我的意愿……」
「可是妳背叛了我的信任。」他提出指控。
「我没有……」
「妳有,因为妳写了。」他冷冷地打断她的辩驳。「妳一开始接近我就是为了要写这篇报导,不是吗?」
「……」她哑口无言。
「在我们交往的同时,妳还是写了!」文章里头有几个秘密是他最近才跟她说的,表示她是在这几天里才动笔写的。「显然妳并没有把我放在心里面。」
「我有!」她就是一直把他放在心里面,才会毅然决然辞职,才会杀掉档案啊!
「妳没有。」他的表情黯然。「要不然妳根本不会动笔……」她如果真的在乎他,这篇文章打一开始就不会存在。
现在回想起他们的相遇,的确充满一大堆疑点,虽然刚开始他也抱着谨慎迟疑的态度防范她,但是在她锲而不舍的努力下,他一步一步踏进她布下的陷阱,迫不及待地将自己的一切跟她分享……
他真是太蠢了。
「……」她再度无言。他说的没错,她虽然在乎他,但是为了糊口,她的内心挣扎过、犹豫过,这点她无法否认。
「我说过,我最痛恨被人背叛!」他难掩痛苦地说:「跟之前那个厨师相比,妳更恶劣!因为他只是欺骗商业机密,但妳骗的却是我的感情!」
首次动情,却发现她接近自己是别有所图,所受的创伤绝不是三言两语可以带过,更无法淡忘。
他面无表情地下达逐客令。「妳走吧,不要再来了,我不想一再被提醒自己的愚蠢。」他暗自生气还会受她影响,看到她难过的表情,竟然会心生不舍,他痛恨自己的妇人之仁!
她羞愧有加地低头道歉。「我……对不起……」这是她唯一能说的话,因为自己的私利,没有顾虑到他的感受,因而伤害到他的感情,这是她难以弥补的过错,但是她对他的心意绝对是真的。「可是海东,我是真的爱你!」
他恼怒地瞪着她。「妳以为我还会相信妳说的话吗?」都这个时候了,她还想骗他,她以为他是无可救药的蠢蛋吗?
「我是说真的!」她急急表明心意,担心再不说就没机会说出口了。「我承认,一开始的确是为了杂志采访而接近你,可是在跟你们相处过后,我渐渐喜欢上你们,因为你们让我重温家庭的温暖。朱爸他毫无保留地相信我,站在我这一边,真心将我当成女儿疼爱,我再怎么样也不愿意做出伤害他的事情啊!」
听她特别提到老爸对她的好,让他的心涌起滚滚酸浪。不禁暗骂自己没志气,在受到这样的伤害之后,竟然还会吃老爸的醋,真孬!
她不知道他心中的感觉,继续说道:「而你……你虽然拙于言词,却总用实际行动表现你的温柔,每次都让我大受感动。只要想到你,我就觉得老天爷对我真好,让我遇到了你……」
他虽然有些动摇,但仍有许多疑惑。「既然如此,妳为什么还要写出那篇报导?」
「因为……我真的需要钱。」跟爱情比起来,这是一个更实际的问题。
她的答案让他非常不以为然。「钱可以让妳出卖妳的情人?出卖我对妳的信任?出卖我父母对妳的疼爱?」她为了区区万把块钱,竟然可以出卖他们对她的情感和信任,对他来说,简直是不可思议的行为。
她苦笑。「你从来没有缺过钱吧?」一个没尝过贫穷滋味的少爷,如何能理解她天天被钱追着跑的心情?
「这跟这件事没有关系,妳不要带离话题!」
「海东,」她突然换了一个话题。「你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时,我为了三块钱而趴在地上努力地找吗?」
他虽然不明所以,但仍然点头。「嗯。」直到现在,他还是觉得她的行为有够夸张。
「我那时候全身上下只剩一百二十七元,那是我一个星期的生活费。」
「一百二十七块钱过一星期?」那要怎么过?他简直没法儿想象;他店里最便宜的菜肴都还要一千多块呢!
她该不会又是骗人的吧?
「我说的都是实话。」她看出他在想什么,先一步回答他的问题。「你会觉得不可思议是理所当然,因为你没有苦过。我父母在我高中时过世后,没留下什么财产,还好有一家孤儿院收留我,但是上大学后我就搬出来自立门户。所有的生活学杂费,只能靠自己打工赚钱,学费的部分是靠助学贷款……等到大学毕业,我也欠了一屁股债。
「我每个月的薪水不到三万,一万元还贷款,一万元寄回孤儿院,剩下的钱必须付房租和所有的生活支出。所以一到月底,我经常啃吐司度日子,一条吐司够我撑上两、三天,有时顶多只能吃一餐,另外两餐就喝水充饥。」她的语气淡淡的,并不试图博取同情,纯粹只是说明自己的情况。
她顿了一下,继续述说。「当记者是我的志愿,但是除了『贰周刊』,其它面试的媒体都不要我,我只好先进去里面熬,再慢慢寻找跳槽机会。『贰周刊』的薪水很低,靠的是业绩奖金,主笔的那期销售量高的话,就可以拿到几千块钱的奖金。对你来说那不算什么,可是对我而言,那可是救命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