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深吸口气,把心情调整好,当莲花要推门而入之际,就听见一连串的咳嗽声。
娘亲又在剧烈的喘咳了。
她急忙把门推开,竟然瞧见娘亲坐在地上,弓着的身体不住的痉挛,那张苍白的脸布满了汗水与痛苦,而身边正围着一群乐得手舞足蹈的小鬼,各个欢呼着,“快死了,终于快死了。”
“娘!”她大声惊呼,奔过去把娘亲扶了起来,再也止不住伤痛的泪水奔流,“娘,振作一点,你一定要活下来,你不能放莲花一个人孤孤单单的呀!”她边说着,边费劲的把娘亲搬上床,还拍拍她的背,想要顺顺她的气让娘亲好过点。
但是,白母沉病已久,再加上长久以来住的地方湿气浓重,因而更加深了她的宿疾,如今孱弱的身体就像摇晃在风中的残烛。她明白,也有了最坏的心里准备,但事到临头,她还是不舍呀!
“娘,你不要离开莲花……”她纷乱的脑子思索着家里可以用的草药。
“没用的,你娘快要翘辫子了,嘻!”小鬼们一跳一跳的,很是兴奋。
小鬼所言,更让她的心凉了半截,这鬼话可信吗?
但它们说的也不无可能,毕竟娘亲一则熬了这么久……
“娘,你撑着点。”她急忙拉上被子为娘亲的身体保暖,“我这就去找大夫来。”说完,转身冲出门外,她得赶快把村子里的王大夫请来这里为娘亲诊治……
不择一切手段!
“王大夫,王大夫,你醒醒,快快开门哪!”莲花大声嘶喊着,用力敲着门板,“我娘她情况不好,麻烦你过去一下。”她怎么也不把“病危”两字说出口,避免恶梦成真。
但恶梦还是来了,门板上突然浮现出一个笑嘻嘻的男性面孔,用阴侧侧的声音说:“他会死喔!如果他去见你娘的话。”
王大夫会死?在去为她娘看诊的路上?她能为这个赌上王大夫的命吗?
不!她不能,但她更不能坐视母亲不管啊!莲花矛盾的在心里挣扎,嘶喊的声音变成哽咽的哀求。
“王大夫,我……我娘她……”
门嘎吱嘎吱的开了,门缝里露出暗淡的烛光,以及王大夫一脸的不悦,“现在是什么时候了,你知道吗?”
“我知道夜深了,可是我娘她……”
“反正拖了这么久,也应该是时候了,况且,你不是能见鬼吗?那你娘有死跟没死不是一样,还能省一口饭呢!”
莲花不敢置信的睁大眼睛,身为一个大夫,怎么能说出这样的话?
“瞪什么眼,我说的不对吗?”
“你怎么能……”她不由自主的感到忿恨,从没像此刻这么恨自己的灵异能力,曾经一时有过的衰名,竟一生无法抹杀。
好恨啊!
“怎么不能?我说的是实话,快回去吧!别在我家门口触我霉头。”说着,王大夫就要拉上门。
情况已由不得她,莲花眼明手快的将柔荑插进门缝,整个木门的重量就这么砰一声,直接撞击上她纤弱的玉手。
“等等。”她咬牙承受手上传来的剧烈痛楚,只要能救回娘亲,一切都是值得的。
“你干什么?”王大夫怒喊,疯了似的瞪着她,“想诅咒我的门,让我永远没生意上门,是不是?”
不用辩解太多,她已经习惯这种不公平的指控。
莲花干脆噗咚的跪下来,朝王大夫卖命的磕头,“求求你,求你救我娘,只要你明,叫我做什么都可以。”
王大夫脸上露出嫌恶的表情。
“嘻!好狠的心,明知道他跟你去一定会死于非命说……真是自私呀!不愧是鬼女……”门板上,冤魂讪笑的声音一句比一句大声。
这不是真的,王大夫不会死,她这么告诉着自已。
“王大夫……求求你大发慈悲,你一定会有好报的,王大夫……”
“真是罗唆!不去就是不去,你要是真想救你娘,就去求那当过御医的雷家二公子呀!”
雷家在遥远的城里,天未亮,城门未开,她怎么求?
“来不及了。”
“怎么会来不及?他就在那里。”
顺着王大夫手指的方向望过去,莲花不敢相信的看见站在银色月光下的那抹颀长的身影。
雷尚鸣站在不远处沉静的看着她,手上那束白莲花依旧清香盛开,只是花瓣所剩无几。
莲花的泪珠一颗颗坠下。
天哪!他还没回去?他看到了她的悲惨景况?
她……需要他。
莲花预知得到,她的世界将自此天地转变,再也没有她能选择的馀地。
唉!这是一段怎么样的孽缘呀!
第五章
“你娘的脉象虚浮,气息微弱,五行紊乱……”雷尚鸣沉吟着,紧皱眉头。
“我不懂这些,只要告诉我到底有没有救?”莲花焦急的问。
他眼神复杂的望了望白母,然后抬头看她,“人有生老病死……”
不!她不要听,这个论调跟那个王大夫有什么两样。“难道你未来天下第一医的名号只是想想而已,你根本没本事做得到?”
“不,我一定会成为天下第一医。”他叹了口气,了解她不舍的心情,毕竟学医生涯一路下来.他看得太多了,“不过,这是实话,你娘过不下去了。”无论如何都要实话实说,不管事实有多么残酷。
她目光炯然如炬,杀人般的射向他,声音颤抖,人也颤抖,“难道不能救吗?”她鸣咽的说,无法想像没了娘亲的日子她要如何熬过。
想到未来将一个人孤孤单单的度过数不尽的长夜……她不以为自己有办法面对。
“就算救活,也只能苟延残喘。”雷尚鸣定定的看着她哀伤的双眸,然后从腰间掏出一个小布包,布包里头满是细长的金针,“她过得很苦,醒着的每一刻全身便会痛如蚀骨,如果要再活命,就必须持续付出这样的代价,你愿意她如此下去吗?”捻起一根针,他询问的看向她,等待她最后的决定。
莲花彷佛被雷电击中,踉跄的退后数步,紊乱的脑子浮现娘亲难过的佝偻身子,一次又一次剧烈的喘咳,鲜血从颤抖的口里一口一口的溢出……娘亲的痛苦,她会看不出吗?
“已经没办法了吗?”她脸庞苍白的看着棉被下面如死灰的娘亲,那一声声浓浊的呼吸听起来是多么的费力和挣扎,她真能不顾娘亲的痛苦,硬是把她留下来吗?
“太迟了。”他遗憾的宣布,心痛的看着她泪痕满腮,“我可以尽力挽留,但顶多一年,这一年……”不再多说了,他相信她会明白的。
雷尚鸣看她并没有反应,低叹口气,手一起就要扎针……
“等等。”莲花举手抓住他的手腕,声音破碎,哀伤欲绝,纵然再不舍,也不能眼睁睁看着娘亲痛苦下去,不得以只好……“让我娘走吧!拜托你让她走得快活一点。”这是她唯一能做的。
他体会的点头,欣慰莲花果然如他的预料善良懂事。
雷尚鸣下针的手移动,金针入体,明显的可以听见白母的呼吸变得轻快了。
“有话想对你娘亲说吧?”他柔柔的呢喃穿透她重重的悲伤,在她迷惘的目光下,他又扎了一针,“说吧!时间无多。”
“莲……莲花?”恍若回光返照般,有别于方才的不省人事,白母竟缓缓举起手伸向床缘的人儿。
奔向那微弱声音的来处,她激动的低喊,“娘?”
“莲……莲花……娘对……对不起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