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见她再度提起令他们俩分开十年的往事,济傎心中—阵抽痛,被抗拒的怒火也在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如果你顾忌的只是额娘他们,那我告诉你,这已经不是问题了,因为她早在五年前便因急病过世,而大哥他也在同一年死於黑笼江。」
「怎么会这样?福晋她一向健朗,大贝勒也正值壮年啊!」她简直难以置信,心头对福晋的怨忿顿时烟消云散。
「没办法,他们母子五行同流,那年刚好是他们大凶之年,是祸躲不过。」他说得淡然,好像早就看透了生死。
「那老郡王他……」牡丹这点诧异得瞠大美目、说到底,她还是关心著府中的一切。
「他比康熙爷先走一步。」他眼底不经意地流露出寂寞。「阿玛他对康熙爷一片忠心,更甚於对家人妻儿。」
牡丹不发一语,只是怔怔地看著他,终於明白为什么他成了克勤郡王、办了间妓院,却没有人阻娆。.
「额娘死了,冯嬷嬷也已告老回乡,你们不可能为当年的事对质,但我相信你的话。」他心中百感交集,这种最坦率的情绪只会在她面前展露。
「无论你信不信,我说的都是事实。就算她们已经不在府中,我也不想跟你回郡王府。」她刚要起身,手臂却被济傎拉住。
「现在府中就只剩下我一个人了,咱们可以重新开始。」他试著动之以情,说服她放下戒心。
她的心肠向来部很软,尤其是对他,这次一定会听他的!
「重新开始?郡王爷,我们从来就没有任何瓜葛,哪来的重新开始?」
牡丹拒绝再为他动心,免得重蹈覆辙。她实在不敢想缘,这一次自己的下场会是如何凄惨!
「回郡王府以后,我安排你当个管事,再怎么样也有我替你作主,没有人会欺负你的。」济傎不理会她的抗拒,继续说服她。
旧日的情感相对她的愧疚,让他无法不去在意她,且极度想做些什么去补偿她这些年来所受的苦。
沉默半晌,牡丹紧锁著眉头对他摇头。
「如果你真想补偿我,那就让我待在欢玉仕房,待在一个我已经习惯的环境,凭自己的能力谋生吧!和一大群姊抹在一起,我才能活得自在、快乐一点。」
「你宁愿出卖色栢,也不愿回郡王府?」济傎越听越生气,睑色铁青、冷峻地说道:「郡王府对你来说,难道比龙潭虎穴还可怕?你可知道多少女人想进来,却不得其门而入?!」
「这是我的生存之道,希望郡王爷成全。」她仍是一睑漠然地要求、
「罢了!」他重重地冶哼一声,但面对她的倔强却无可奈何。「赶快进去安顿行装吧!」
「牡丹谢过郡王爷。」牡丹朝他一福,便转身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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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京城的八大胡同中,座落在百顺胡同的头段上,有一间令官僚政客、公子王孙流连忘返,时时前往寻欢作乐、比阔气的销金窟—欢玉仕坊。
它虽然是青楼,如同别家妓院一样,客倌们每夜贪声逐色、诗酒风流,但这里向来以格调高街、风雅闻名。出入此处的寻芳客经过刻意把关,去除了一般三流妓院的陋态,大多是有身分地位的权贵商贾。
再者,这里的花魁都兼具才情相貌,大江南北、各色佳丽应有尽有,手腕更是一等一的高明,绝不会让客倌作出什么离谱的混事,坏了大夥儿寻欢作乐的兴致。
没有人记得这间欢玉仕坊是何时开始营业的,但它一开张,便迅速在花街柳巷间声名大噪,不少人慕名而来,只求石幸成为欢玉仕坊的其中一位雅客,仿佛这么一来就能沾上一点光似的。
在这里,无论是打打茶围、闲聊陪酒,或是灭烛留鬓过夜,只要是客倌兴之所至,都任君选择。
欢玉仕坊新买进来的花魁,和其他原来已待在仕房中的南方佳丽,个个千娇百媚,柔情似水,和北方脂粉有著不同的风情。
不过近来於晚膳时段,涌入仕房的客倌更是几乎要踏坏门槛:不是厨子的厨技突飞猛进,而是多了一个花牡丹。
她的娇艳绝伦实为世间少见,加上她翮然如巧蝶一般的婀娜舞姿,令她在短短数旬便成为欢玉仕坊最红的姑娘,京内权贵每个前来—睹其风采。
而最难得的是,花牡丹并不因自己受欢迎,便恃宠而骄,反而和众家姊妹相处和睦,就如大姊一样处处提点、帮忙解围,令欢玉仕房上上下下都喜欢这位新来的花魁。
今夜,济傎坐在小厅一角观望著整个仕房,桌上满是佳肴纯酿,身后还有两名小丫鬓手持凉扇,规律地扇来凉风。
「花王牡丹,国色天香;艳绝卉海,统领群芳。」挺拔俊逸的他轻喃著,细细留意著远处已然微醺、摇曳生姿的牡丹。
正搂著一名美妓的康嗣扬起一抹邪笑。「听说花牡丹的敦煌胡旋舞非常出色,为何仕房看下见这种表演?」
济俱饮尽杯中的酒液,冶冶扫他一眼。「要看的话,请想办法混出关外去,包管你欣赏个够!」
他可不允许她再穿上那种透明暴露的舞衣,让其他男人看见她背上那只属於他的牡丹花胎记!
「放心好了,我御史的身分比你这当郡王的来得轻松,自由进出北京城都不成问题。」康嗣反唇相讥。
「但我不用天天上朝面圣,也无须听大臣们争吵不休,更不会无故变成人人巴结甚至陷害的目标。虽然你这御史比我更受人瞩目,不过像我这样可以轻易听到许多有趣的大小消息,岂不是更好?」
在一般官吏的印象中,他济惯只不过是一位空有爵位的纸老虎,是个只懂吃暍玩乐的闲散宗室,毫无威胁性。这样「安全」又「无害」的郡王爷,当然无幸成为被攻击的对象了。
「就是啊,上回李大人点我陪侍时,就告诉我贵州那边正有很多油水可沾,他正想找个名目到贵州走一趣呢!」那名美妓巧笑倩号地献上得来全不费力的「寝边情报」。
欢五仕房内所有花魁都知道,她们这个幕后郡王爷老板最爱听大大小小的消息了,所以都会自动自发地跟他分享。
「红红做得好,等一下我叫嬷嬷加你十两银子,买些上好水粉吧!」济慎微笑点头,心中已在盘算些什么。
红红一听,马上欢喜若抂地搂著他的颈项坐到他身上,在他脸上亲了一下。
「谢谢老板,您最大方了!」这气宇轩昂、威风凛凛的郡王爷老板,可是风靡了仕房上上下下所有的姑娘呢!
「行了,你加把劲去侍候客人,我就高兴了。」他没好气地笑著摇头,漫不经心地摩挲她的脸后,便继续暍他的酒,和康嗣聊天。
不远处身穿荷花色云纱裙、正在倒酒的牡丹看见这个画面,心中一紧,差点把酒倒在一位官员的衣服上。
他竟然相红红这样视昵?!哼!虽然在仕房中的每个女人,包括自己,都知道服侍客倌是自己的职责,但她就是觉得他们的拉扯碍眼!
倏地,她猛然摇了摇头,将这荒谬的感觉驱逐出脑海。
济傎要和哪个女人吻来吻去,关她什么事?这理的女人全都由他掌管,他想怎样就怎样,她有什么资格吃味?
况且她和他是主仆关系,不可能让他只看自己一人!她究竟在胡思乱想什么?怎么会起了霸占他的念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