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她缓缓地走过来,济傎俊秀的睑上漾起一抹优雅的冷笑,仿佛在盘算著什么。
花牡丹抹了抹香汗涔涔的额际,视线不禁落向前方的花大娘,和以犀利目光直盯著地不放的高大男子。
这个男人面貌俊朗,衣著虽刻意平凡,似要遮掩与生惧来的高贵气质,可是他腰间挂著的玉坠,和浑身散发的慑人气势,在在都显示出他的出身不凡。那玉佩晶莹剔透,碧绿如翠,一看就知道是很昂贵的上品。她暗暗忖度著。
这男人深邃的视线,穿过四周混乱而嘈杂的喧嚣,落到她身上,似曾相识得仿佛像某个她所熟悉的人。
可是,她所记得的是阳光般让人安心温暖的目光,而他的眼神却是冰冷却又炙人……
一个低沉富有随性的声音打断花牡丹的思绪。「娇含嫩脸春妆薄,红蘸香绾艳色轻;早晚有人天上去,寄他将赠董双成。」
闻言,她震惊地抬起头来,直视眼前的男子。两人四日相交之时,她竟能听到自己如擂鼓般的心跳声!
她怎么会突然心跳加速起来?这男人分明就是故作风雅,用诗轻薄她!可是从他清澈深邃的眼眸中,却看不见侮蔑,只有势在必得的自信神色,这又叫她感到困惑……
只是她很清楚,这里是烟花之地,男女之间无论如何互相吸引,都只不过是最原始的买卖关系,她不应该对陌生男子有太多的幻想。
花牡丹一边走向两人,一边冷冷地回了一首诗。「牡丹一朵值千金,将谓从来色最深;今日满栏开似雪,一生辜负看花心。」
她要让这男子知道,自己并不是一般的挂牌花魁。别说她不卖,就算要卖,她开出的也会是天价。
倏地,济傎饶富兴味地睨著正要越过他身边的花牡丹,调侃道:「只值千金?我要出的何止是这个价码?」
「你!」她瞪住态度狂妄的他,咬紧牙关忍著气。
牡丹,他是客人、他是客人,你得罪不起……
「我要定你了,你且等著!」济傎勾起一抹魅惑的笑,自信地搁下一句后,便迈开大步走了。
花牡丹环抱著自己裸露的双臂,不自觉地微微颤抖,脸颊泛起了令她费解的燥热,呼吸急促得几乎让她喘不过气。
女人的直觉告诉她,自己已经成了这男子的猎物,而这回,她可能无法再如以往一样,轻易地逃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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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娘,你怎么可以这样做?」回到房间梳洗更衣的牡丹,实在不敢相信养育了自己十年、有如她亲娘的花大娘,要在今夜将她卖出去!
「牡丹,你今年都二十有一,年纪也个小了。与其一辈待在这儿,倒不如趁着年华正盛的时候跟个爷儿,下半辈子不愁吃穿……」花大娘抱住她:心中亦是万分不舍。「你可是我最乖最疼的好女儿,我一定会帮你找个好对象,才愿意让他替的开苞!」
牡丹沉默不诰,身为妓院老板娘的养女,在这欢场生活了十年,纵使自己再怎样被花大娘保护苦,也明白终有—天,自己亦会同其他姊妹—样,难逃破出卖的命运,所以她早行这个自门觉。
可是为什么这个日子来得这样突然?难道……是刚才那个男人从中作梗?!
「要买我的人,就是刚才和你站在一起的男人?他出了高价?」她实在忍不住追问:
看他气宁轩昂的外表,和自信凌人的气势,确实像是出得起钱的大爷。
「就是那位官爷了!牡丹,我告诉你,他可不只是有钱人家而已,而是住在北京城当高官的贵人,身分非凡,咱们不能得罪他啊!」
刚才花大娘就从他的侍从那儿稍稍打听过他的来头,没料到竟然被她料中!这种有权有势的京中显要,比光是有钱的大爷更难打发。她这小小的妓院老鸨,可惹不起这种大人物!
「得罪了他们,不就只有死路一条?」北京城中的达官贵人行多厉害,牡丹再清楚不过,也从不奢望可以抵抗他们的势力。
「那可说不得准,不过要花艺舫关门大吉怕是轻而易举吧?大娘也是逼不得已的,这花艺舫是我的心血,底下还有这么多的姑娘要讨生活……」
「不要说了,大娘的苦处,牡丹再明白不过。」她睑上没有丝毫的责难,微笑地握著养母的手。
大娘的手已不如往昔滑嫩细致,充满皱痕的手背让她明白,大娘已经没有多余的精力为花艺舫撑起更多风浪。她早就把这里当成自己的家,为了保住花艺舫,她唯一的选择就是将自己交给这个男人!
况且,大娘的确替她擦了个好对象。那男人既年轻英气、身材挺拔,打赏又阔绰丰厚,看起来亦不像是有什么不可告人的怪癖,是在青楼之地难得一见的客倌,她实在没有委屈之处啊!
烟花之地的女子,就算身子再乾净,仍会被人贬得一文下值,要找个如意郎君根本是妄想!能够被这样的男人买下,她花牡丹算是幸运的吧?
「那么我这张卖身契值多少银两呢?」她打起精神,拿起粉盒重新妆扮自己,好出去见客人。
「爷说,要在等一下的竞投中,在众人面前买下你,所以我还不知道他要出多高的价码。」
「万一让别人标走我,那该怎么办?」她一听,便不禁挑眉笑了出来。男人们就是喜欢玩这种小游戏!
「他说绝不会让其他男人得到你。」花大娘也个得不佩服这位大爷的决心,也对他这样的执著感到欣慰。
牡丹失神地听著这句话,心中百感交杂。
在她的生命中,也曾经有一个男子这样对她发誓过,可是结果呢?她还不是一样待在这个身不由己的地方,任由旁人左右她的生命?
「爷,小人刚刚已办妥明天回京的事宜,几位随咱们上京的姑娘,卖身契也已经收好了。」
「做得好,远萨。」济傎挥挥手,好似已不在乎其他事情。
远萨在济傎身边做事已近六年,他自认还算了解主子的性情,亦明白主子已经看中台上这个美艳的花魁,打算买下她带回北京。但如今竞投已经开始,主子为何仍乾坐在这里,看著这位姑娘的价码不断被椎高也不出手?
「主子,已经有人出价一千两了,咱们要不要……」他好心提醒主子,免得美人落空,受害的还是奴才。
「还早,不用急。这里毕竟是江南,虽富甲一方,但仍比不上咱们北京。」
「可是—千两对这里的姑娘来说,已经是天价了。」远萨困难地吞吞口水,硬著头皮说出自己的想法。
济傎贵为克勤郡王,京中哪个闺女不把芳心挂在他身上?如果需要女人暖床,多得是前仆浚继的窑姊儿,何必跑到江南花冤枉钱买一个女人?
济傎不理会远萨的喃喃自语,只是继续气定神闲、悠哉悠哉地看著众家男人对台上的牡丹流口水。
而这一边,坐在台上等著某人买她回去的精致人儿,不住地瞄向不远处,那个屹立於人群后方的俊秀男子。
这大爷不是对地势在必得吗?怎么等了半天,都不见他出价?难道他想放弃?
一想到这个可能性,牡丹的俏睑霎时一阵青一阵白。她不否认,自己并不讨厌这男人,但若不是因为他的身分特殊,自己又何必坐在这里任人漫天叫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