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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7 页

 

  可收了这颗心,同时也暴露了这颗心。

  「是,是,是小人我错了,我不该如此不识时务。」秦游方煞有其事的鞠躬认错,一边又抬眼偷觑江喜多。

  「拜托!大少爷,这要叫人瞧见了,岂不给我添麻烦!」嘴巴这么说,可嘴角忍不住往上扬。

  「谁敢?秦家大少爷都朝妳弯腰鞠躬,谁还有那胆子?」

  口气已带几分戏谑。江喜多横他一眼,不自觉泄出一丝女儿娇态。

  「大少爷,这事马虎不得。」她正色说道:「事关秦家富贵,可不能当它是儿戏。」

  真是!秦府兴,秦府败,关她江喜多何事?她何必如此多事,为秦府尽心又尽力!

  天要亡秦,要助程江祝三家分晋,她合该远远站开,袖手旁观才是。

  「这自然不是儿戏。」秦游方亦正色道:「可我相信妳,我相信妳一定会圆满解决此事。喜多,秦氏的兴荣都靠妳了。」

  「这我怎敢当!」太沉重了,怕不将她压垮。

  「妳不敢当谁敢当?」

  还说女流之辈能成什么大事!如今,他是真的被她折服。

  她一个江喜多,实抵得过他三个秦游方。

  凭她一女子潜闯秦家山场,那胆识--就算是鲁莽,哪家女儿敢如此的「胆大妄为」?

  「大少爷,你可别忘了,你是主,我是仆,这秦家的重责大任怎能叫我担!」江喜多不以为然的摇头,不愿去揣测秦游方话里也许藏有的弦外之音。

  「因为妳有此本事呀。瞧,我不是被妳收服得服服贴贴的!」秦游方嘻皮笑脸的,一语又双关。

  江喜多又横他一眼。置若罔闻。

  「时候不早了,我们快走吧!」她催促。

  秦游方收起嘻皮笑脸,点了点头,安分的跟在江喜多身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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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太爷们请来的两名堪舆师各站在西山头被伐工倒树、砍辟出的秃地头东西两点,脸色凝重,不发一语,低头默思着什么。时而蹙头,时而颦眉,时而摇头。

  然后,两人更爬上一处凸出的山坡,又是各据东西两点,各朝东、北、西、南方向观望。

  「怎么样?大师。」老太爷们在壮丁搀扶下颤巍巍的挣扎着跟着爬上凸坡。

  事关秦家龙脉,尽管山路巅簸险阻,太爷们拼着老命硬是跟上山头。

  秦游方拉了江喜多也跟了上去。

  「龙脉从腰被截断,体破气散,这……难矣!」东大师摇头。

  「伤了龙脉,底气已泄,福气难以聚集。唉!」西大师晃脑。

  「难道没有什么可补救的方法吗?」二太爷急忙问道,不忘狠狠斥责了秦游方一眼。

  秦游方似有所愧的低下头。

  东西大师左脚坐方,右脚画圆,朝龙首方向望了一会,而后又朝龙尾方向凝目片刻。

  「奇矣!」忽然,东大师狭细的眼瞳一缩,面露奇色。

  「怎么了?大师,是否有什么解决之道?」五太爷紧张的追问。

  「难道……哎!天意!天意!」西大师与东大师互望一眼,也面露奇色。

  三位太爷紧张得一颗心都悬到喉咙口。

  「真是天意!」东大师惊叹一声,睑露喜色。「恭喜太爷们!贺喜太爷们!」

  「是啊!恭喜了,各位太爷!」西大师也点头微笑。

  「真的有法子可补救了?」太爷们兴奋的嚷叫出来。

  「没错!」东大师捻捻唇边的短髭,有意的望望秦游方。「说起来,这还要归功于大少爷。」

  「咦?」太爷们不解。

  东大师微微一笑,说道:

  「本来,龙脉腰伤,底气已泄,福气再难汇聚。可大少爷与我等提及『养气护脉』,经我仔细堪察,不失为可行之道。」

  「没错!」西大师颔首表示同意。「养气护脉也是唯一可行之道。没想到大少爷对堪舆之术也有所研究。」对秦游方投去赞许的一瞥。

  「哪里!是大师高明,才能找出弥补之道。」秦游方不敢居功。

  有功的是江喜多的识见计策及百两纹银。

  「大师,那该如何做呢?」三太爷等不及。

  东大师点点头,手指向东山头,说道:

  「三太爷,您瞧见没?这龙尾朝东,一直往东山头的方向扫去,龙脉腰伤,是以龙气也不断的朝东山头流泄而去。要防气散,就要防止这般龙气再宣泄外流。我仔细堪察,东西山头有如两兽对峙;两虎相争,则必有一败,惟有在两山头间形成屏障,才能弭平这般对峙之势,阻止龙气流泄。」

  「东师所言极是。」西大师附和,「『养气护脉』,在两山头之间密植林木,有助灵气汇聚,养护龙脉。此外,于来龙、风水两山栽植竹木,也有助防止福气泄流。不过,切记,只许长养,不可砍伐,万万不可再动这西山头一草一木,以免又伤龙脉。」

  「是!是!太好了!太好了!」老太爷们点头如捣蒜,喜难自禁,不断喃喃着「太好了」。

  悬吊多日的心头大石总算放下来。瞥及秦游方,责备道:「幸亏有大师在,总算有惊无险。好在你也尽了心,算是功过相抵。此后不许再如此莽撞行事!」

  「是,太爷。」

  秦游方虽说闯了这场祸,说到底,他也将功赎罪。太爷们责备归责备,事情已解决,口气不再那么严厉。

  「大师,」老太爷忙延请大师回府。「今日多亏大师相肋,我已命人备了桌酒席,请大师随我等回府。」

  「多谢太爷。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多谢大师!」秦游方对东西投去一眼。

  「哪里。」交换了意味深长的一眼。

  太爷们伴着大师下坡,坡上只剩秦游方与江喜多。

  「妳好生安静。」秦游方侧脸睇她。

  「这哪有我出声的份!」江喜多轻笑起来。

  登高望远,眼目所及,无限江山,整个徽州城彷如皆在脚下。

  山影悬延,熏风吹拂树巅,一波一波起伏如那江浪。

  山峦一重又一重,山远天高,却又又近又低得彷似就在眼前。

  那山边滚云,那满山烟袅,低笼罩江山,竟一片辽阔如海。

  「瞧那云烟,竟然如海。」秦游方微微慨叹。

  「见山不识海,岂知沧海真正的面貌。」

  「山海同一经。见山是山,见山是海那便是海。」

  「你在同我打偈语吗?」江喜多噗哧一笑。

  秦游方静静瞧她半晌。

  「我喜欢瞧妳笑的模样,比山比海有真意。」

  这词太暧昧。江喜多别开脸,装作未闻。

  「妳见过海吗?」秦游方突然问道。

  江喜多脸上光采黯淡下来。

  她连这徽州城一步都没有踏出过。

  女儿家的天地总只在内室之中。她渴想遨游天下,却总是不能如意。父亲那关易过,母亲那关便头痛。

  「不曾?」秦游方俯低脸。「哪日妳随我一起,同去瞧瞧那沧海,看是不是如山边那滚云,看山海是不是同一经。」

  啊?!

  江喜多禁不住抬眼望住秦游方。

  无法不被这番言词打动。

  那云滚如那江边波浪--沧浪之海,可也如斯?

  她多想亲眼瞧一瞧,钱塘海潮能溅起几层楼高?沧海之水能卷高几起重浪?

  她又望望秦游方。

  他注视着远方山影,眸底重重烟霭。

  这般的秦游方,突而让江喜多陌生起来。

  这是那个一无建树、只道风花雪月的二世爷?

  啊?!她一直是如何看待他的?

  他侧影坚毅,山林都映在他清眸里。

  「秦……嗯……」

  啊!

  不提防呀不提防!

  心处某根弦突而那般被触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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