瞬间,艾宝贝的心得到救赎,她开始寻找路允玺,但他的手机始终没开机,打电话去公司也总是外出,最后她只好站在他的公寓底下等他。
从日头灿亮直到蔚蓝的天空被乌云遮蔽,下起了豆大的雨,她一个人缩在骑楼下,拢紧薄外套,即使雨水打湿她的衣角她也不在乎,就连双腿站得僵直发麻,她也不介意。
她要告诉他,她有多么想念他,她愿意原谅他所有的行为。
「你回来了?」她疲惫地咧开笑颜。
路允玺并不意外她的出现,因为他其实是刻意避开她的,没想到她竟与他展开一场耐力赛。
他一直都有派保镳暗中保护她、回报关于她的所有消息;听到她受尽相思的折磨,总是一副落落寡欢的模样,他的心不是没刺疼过。
但是在案件尚未定识之前,他不可以贸然与她复合,否则会功亏一篑。
其实他也挣扎过,但他愈来愈没有自信能给予她幸福和稳定的生活,他想,也许「真的」断得一乾二净,才是对她最好的决定。
「妳在这里做什么?」他声音冷冷的,不敢透露自己的情绪。
夜里,衬着晕黄的灯光,他看见她一身狼狈,湿漉漉的发丝贴在憔悴的脸上,雨水打湿了她的外衣,发冷地环紧双臂,他的心忍不住揪紧。
「等你。」她热切地迎上去。「我知道事情的真相了,丁维希把你们那天开会的内容告诉安儿,他说你是故意的……」
他别过脸不看她。「我不懂妳在说什么。」其实丁维希早就向他招供自己禁不住艾安儿的逼迫,供出事实。
「你懂,我知道你故意演一场分手戏给狗仔队看,让所有的人都以为我们分手了,你为的就是要保护我不再受到骚扰,你所做的一切我都知道。」她唇色发白,发冷地颤抖着。「如果你真的要演给别人看,我可以配合……」
「我不是演,而是真心想和妳分手,妳回去吧!」他别过脸,不敢看她,怕自己伪装的冷漠会溃决。
她看着他径自转身掏着钥匙,开门,心慌地拉他的手臂,强逼他转过身。
「我不回去,你不跟我说清楚事实真相,我就一直站在这里。」
「妳以为这样自我折磨,我就会有罪恶感吗?」
「我不懂你在说什么,我只想知道事实的真相,告诉我……」她哀求着。「我们冷静坐下来谈一次,好不好?」
「很晚了。」
「那我上去你家坐一下,我浑身都湿透了。」艾宝贝思忖,只要能逮到时间独处,她就能试着说服他,她愿意全力配合他的计划,只要她能待在他身边,要她做什么都行。
「不方便。」他态度强硬。
「我很冷,就算躲一下雨都不可以吗?让我烘干衣服,我就走。」她在试探他要伪装冷情到什么程度。
路允玺低头看了一下表,晚上十一点多了,要她一个人坐出租车回去实在不妥,而且她浑身湿透了,再不换干净的衣服恐怕会生病。
但是他绝对不能让她进自己的房子,否则以她死心眼和固执的程度,她肯定会一直赖在他家不走,届时,他的计谋可能会因此而失败。
「拜托你,我真的很冷,等衣服烘干我就回去。」她可怜兮兮地哀求。
「好吧!我带妳去附近的旅馆,去那里把衣服烘干。」
路允玺撑着一把黑伞,带着她到路口的一间小型旅馆,登记身分确定房号后,他转身想走,她却拉着他的衣袖。
「陪我一下下就好,我不敢一个人待在陌生的房间。」
他知道她说的是实话,她胆小怕黑又怕鬼,除了自己的寓所之外,从没单独在外面过夜。
「好。」他陪着她进房,环视了四周,摆放着一张双人床和沙发。「我在这里等妳,等妳梳洗完,烘干衣服我就走。」
艾宝贝温驯地配合着,她拿了干净的衣服进去浴室梳洗一番。
路允玺听到浴室门掩上的声响,临窗而立,滂沱的雨势敲打着玻璃窗,入冬的台北湿冷得教人发愁。
半晌,艾宝贝梳洗完毕后,换上干净的浴袍,蹑乎蹑脚地走来,从身后环住他的腰,将脸熨贴在他的背上。
路允玺的心跳漏了几拍,看着玻璃上两人相拥的倒影,不敢回头,不敢哼声,就怕自己会心软。
「你知不知道从你走后,我过的是什么样的日子?」
她的近况,他一直都明白。
她常常独自去他们第一次约会的戏院,买同一个时段的电影票,坐在同一个位子。
每周末去KTV点同一个包厢,唱同一首歌。
去同一家餐厅,点他们爱吃的意大利面,喝同一个牌子的红酒……她所有的一切,再没有人比他更清楚。
但是他不敢靠近,时间是治疗伤口最好的解药,他知道日子久了,她就会痊愈。
他会跟她历任的男友一样,成为她咒骂的对象,扬言说要买两发子弹,杀掉对方,然后,会有一个更适合的男人出现来爱她。
艾宝贝见他没拒绝,将自己的身子更贴紧他的背,双手拥得更紧。
「没有你,我感觉不到气温的变化,淋雨也没感觉,跌倒了也不觉得疼,再也没有什么事能引起我的注意,为什么会这样?」
「每一个失恋的人都一样,只是症状的轻重不同罢了。」他维持一贯的冷漠,但心却抽痛着。
这傻瓜,爱一个人爱得这么深干啥?他教她好几次,要先学会爱自己,再爱别人,她为什么就是听不懂?!
好狠……宝贝咬着下唇,不信他不心软。
「我常常喝酒,不金喝我们惯喝的红酒,还拿着威上忌猛灌,以前都觉得这酒好烈、好呛、好辣,但现在怎么喝都喝不醉。」
「喝酒伤肝,妳是医生,应该明白。」
她不死心地继续说:「有时候,我会觉得自己是不是病了、神经坏死了?否则拿烧烫的杯子,不小心被热水烫伤,我怎么会没感觉。」
他低眸,看着她的手心包着绷带,心碎成一地。
「医生的手很重要,伤了就不能拿手术刀,妳要爱惜自己。」
「我以为我的神经坏死了,我以为我没有知觉,但我的心好痛,痛得提醒我自己,我还活着,我还没死。但这样的我,和死掉的我,有什么分别?」她泪如雨下,沾湿了他的衣衫。「不要这么残忍地对我,我们和好,好不好?我没有办法过没有你的日子。」
「妳说再多,我的答案还是一样,我们回不去了。」该死的,别哭!但他不能安慰她。
「为什么?丁维希说你只是在演一场戏给大家看,告诉我,你要演到什么时候?给我一个期限,我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他转过身,看着她满腮的泪。「起初,我是真的想演一场戏给大家看,但后来我决定假戏真作,和妳分手。」
「你说谎!」她低吼,抡着双拳搥着他的胸膛。「我求求你,告诉我实话。」
「实话就是我没爱过妳。」
「骗人!你要是没爱过我,你怎么会在参加婚宴的那天,彻夜陪着我、安慰我?」
「因为同情妳,看妳一个人被男人抛弃,受到大家的嘲讽,我天生的优越感觉得该可怜妳,就像在处理受害少女安萍的案子一样,我是同情妳们两个人,只是方式不同。」
倏地,她的脸色发白,僵硬地收手,退开来。
艾宝贝第一次觉得,他的话比她手下的刀刃更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