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咦?外送超过二十分钟,可以免费吃比萨?”他瞥眼望见她放在桌上的外送金卡,拿起来,看到上面的宣传话语。“你有没有计时?”
“没有,不过刚才那位服务员说,十二点半以前一定会送到。”她想站到他身旁,可是刚推拿完毕的右脚,又热又麻,使不上半点劲,她晃了晃,又倒回沙发。
他善体人意地拿起外送金卡,坐到她旁边。“我们来计时好不好?”
她抬头看他,这人的玩心也挺重的,不过这主意不错。“我去拿码表。”
“不用了,”他取下手表,转开旁边一颗小按钮。“它兼具码表的功能。”
四目相对,两人会心一笑,时间在读秒中慢慢流过。“五、四、三……”
王豫开心地大笑。“我们可以吃免费比萨了!”
她正要点头附和。
叮当!门铃声却在这时响起。
“该死!他居然这么准时!”他气得把手表往后抛,跑过去开门,认命地付了钱。
抱着食物回来,他的脸臭得像得不到玩具的小孩。
“你羞不羞啊?无赖!”世宇取过比萨,撕了一块专心地吃了起来,完全的自然真性,没有一点矫揉造作。
王豫看呆了,她的脸颊红似朝霞,她的天真像根大槌狠狠敲中他的脑袋,它顿失思考功能,他的心充满她的笑容,某种不知名的情愫汩汩涌出,一个人影消失,被另一个人影取代,卷起一股更强烈、更激动的风暴,深深震撼住他的身心。
第五章
傍晚时分,世宇已睡了一个饱饱的午觉,心满意足起床,太阳已经西下,只剩淡淡余晖,顽强地抗拒黑暗的入侵。
她坐起身,耳边听到一连串锅盘落地的声音,还有……似有若无的咒骂,她不禁莞尔一笑。“王豫肯定正在和那本‘简易家常菜’战斗,而且正陷于苦战中。”
“该不该下去救他呢?”她的脚已经反射性地带着她的身体下楼。
“哐啷!”又一个盘子被打破,今天一定是厨房合该遭劫的日子,不然为什么她早上才凌虐它一次,晚上立刻轮到王豫欺负它。
“需要帮忙吗?”她倚在厨房入口问,强忍住大笑的冲动,看他已经奋战得满头大汗,稍微有点良心的人都该为他留点尊严,何况她是一个这么善良的人。
他怨怪地看她一眼。“你以为呢?”
她走进来,惊讶地看到一台天秤放在流理台上。“你要熬中药吗?”
“我要量半两花椒、一百克绞肉、三公克的糖霜。”他没好气地回答。
不会吧!他真这样做?她不禁哈哈大笑。
“如果你要取笑我,麻烦上天台,别在我面前伤害我幼小纯洁的心灵。”他像个孩子似地赌着气。
“你不用真照着书上,一丝不苟地量,你看,”她指着食谱右下方一排小字。“何况这是四个人的分量,我们只有两个人,大略计算就行了。”
收起天秤,世宇轻轻惦着材料的重量,熟练地取下三分之二,另外三分之一用保鲜膜包起来丢进冷冻室里。“二厨,开火吧!”她笑着说。
他立刻转忧为喜,兴高采烈地在她身旁转来转去,一会儿洗菜、一会儿拿盘子,不到二十分钟,四道色香味俱全的菜热腾腾上桌。
王豫赤手拈了颗狮子头送进嘴。“哇!好烫!”他大叫,伸出舌头猛哈着气。
“活该,谁叫你偷吃菜。”她把一包垃圾塞进他手里。“明天垃圾车会来,你帮我提到街口的垃圾筒里。”
“就我一个人?不要,我怕黑,你陪我一起去。”
“别逗了!”她把他推出大门,站在门口等他。“你明知我走不动。”她指指痛脚,他心不甘情不愿地往街口走去。
“哎哟,这不是世宇嘛!今儿个怎么这么早回来?”
不必转头,一听这尖锐的女高音,就知道是隔壁的江太太,这条街上有名的广播电台。
她翻翻白眼,真想躲进屋里,把大门狠狠关上,可是从小的教养却不容她这么做。“晚安,江太太!”她有礼地问候。
江太太手上拿着包垃圾,大概也是要去倒垃圾,不过她一看到世宇就把手上的东西放下,摆出准备长谈的架势。“奇怪,你平常下班没这么早呀?”
看到她欺过来的身子,世宇倒退一步,从来毛、江两家就没啥好交情,事情起源于她和江先生曾经在商场上一些不甚愉快的过去。
本来商场如战场,江先生在“飞扬集团”做事,她为“日本亚株式会社”效力,各事其主,算不上什么深仇大恨,抢生意嘛!各凭本事,世宇是不甚在意,但江氏夫妇可不大高兴,两家好久不打招呼了,搞不懂,她今晚这般热络,所为何来。“江太太,我目前赋闲在家。”
“唉呀——”她发出好大的尖叫声。
世宇听得眉头一拧,有不好的预感。
“你瞧瞧我这记性,前些日子我才听我老公说,嗯……”她暧暧昧昧的,装出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江太太,你有话不妨直说。”世宇最不喜欢人家吞吞吐吐的。
“我是说……”江太太更靠近世宇一步,仿佛要说悄悄话似的,但音量却大得惊人。“听说你被炒鱿鱼了?”
世宇捂起耳朵皱眉,不是因为她当众说出她被炒鱿鱼的事,而是她的声音实在太大了,震得她耳朵发麻,她不禁怀疑,两家的仇有结得这么深吗?江太太非要这样不可吗?
江先生大概也听到老婆的声音,立刻从屋里跑出来,他是个四十出头的中年人,本来这个年纪正是人生中大大收获的黄金时期,理该意气风发才是,但他却低垂双肩,瘦小的身子站在他痴肥的妻子旁边,更显佝偻。
不过他一见到世宇,原本弯着的背脊立刻挺直起来。“原来是毛经理,好久不见。”那尖锐高亢的声音,让人听了好不舒服。
“江组长,我已经离职了。”这头衔是江先生心中最大的痛,世宇知道,她故意当他面说出来,她也不是省油灯。
果然,江先生立刻铁青一张脸,想起三年前,他本来有机会升主任的,结果却因为生意被世宇抢走,害得他因此一直留在组长的位置,没能再往上升,打破他由主任、升科长、升处长,最后以经理高位光荣退休的美梦。
但说句实话,这江先生二十五岁进公司,爬了二十年才从业务专员升上高一级的组长,他想在六十岁退休时,连跳四级升经理,这似乎有些……嗯!困难吧?
“毛世宇,你……”江先生气得有些结巴。“你也没什么了不起,女人嘛!跟男人抢饭碗,活该被炒鱿鱼,你……”
“这是怎么一回事?”一个冷冷的声音响起,打断江先生更多不堪的话,他愤而转头。“你是什么玩意儿……啊!董事长!”原本趾高气昂的身段像被放了气的气球,霎时垮了下来,他紧张地猛搓双手,讨好似的笑容挂上脸庞。“董事长,您怎么会在这里?”
王豫没理他,他关心的是世宇,她的脸色不太好。
世宇直瞪着他,江先生叫他“董事长”,而江先生在“飞扬集团”做事,这么说来他就是业界传闻已久的“魔鬼总裁”——王豫,而他居然从没告诉她。
她愤怒地转头走回屋里,不顾他在身后呼唤。“世宇——”
“原来是老板大人,光临寒舍,蓬荜生辉,快里面请,里面请,”江太太扯开一脸假笑,紧拉住王豫的手,高声对老公叫道:“发什么呆啊?还不快把董事长请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