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相过,那简直是一场梦魇。”他蹙眉盯着镜子。
“哦。”玫瑰轻轻帮他戴上假发。“告诉我你相亲的经过好不好?”
“经过?”世善刷口红的手停顿一下。“我记得那天的女孩子满漂亮:……噢!轻一点,玫瑰,你拉痛我了。”
他嘟嘴皱眉摸着头皮,是她自己要听的,怎么他一说,她就对他的头发下手不留情?
“对不起。”玫瑰红了双颊。她不是故意的,可是一听到他赞美别的女人,她就忍不住激动的抗议。
“后来呢?”她实在很好奇,能够被世善所赞美的女孩子,究竟是什么样子?
“你还要听啊?”他不想拿头发开玩笑,却又拗不过她希冀的眼神,她的眼睛好似会说话,每回被她一盯,他的心儿就不规矩的乱跳一通。
“快说嘛!”话一说完,玫瑰吓了一大跳,她居然用这么温柔的口气对世善撒娇。
向来听惯了她的轻脆飞扬,只要她一开口,他的心就自然开朗起来。
本以为这已经是她对他最大的影响力了,想不到忽然接收到如此柔软甜腻的嗓音,他悸动更甚,整个身体都忍不住战栗起来。
“我不够高,差那个女孩子的要求两公分,根本不用相就被淘汰出局了。”
世善很快的说完,急忙把头发从玫瑰手里抽回来,不敢再让她弄,这种心荡神驰,心跳失控的感觉太危险了。
“为什么?你已经很高了,起码有一百七十五耶!”
哪个没眼光的女孩!玫瑰很生气。
“但女孩子有一百六十七公分,她希望未来的另一半最少高自己十公分。”世善几乎是惊跳的拉开与玫瑰的距离。“我准备好了,咱们快走吧!别让克林等太久。”
下次得考虑清楚是否该毫无设防地与玫瑰单独相处,她搞得他的头都昏了,这种无法掌握自己的感觉让他没有理由地感到恐慌。
“可是……腮红呢?”她看到桌上他打开的修容饼根本连用都没用到,他甚至忘了关上它。
“我想……”世善拿手轻触脸颊的温度,它们烫得吓人。他苦笑。“你不觉得我的脸已经够红了。”
“啊!”玫瑰愣了半秒。
世善不只脸红,连耳朵都红了。
“你怎么了,不舒服?”玫瑰伸手探他的额头。
“这一接触,又让他脑袋里的昏眩更加重几分,一张酡红欲滴的俏脸烧得快要冒烟了。
“我没事。”世善脚步踉跄了下。“稍等一会儿!”他拉她坐回穿衣镜前。
他不能这样出去见人,就算不被克林他们笑死,自己也要窘得无地自容。
“还有哪里不对劲?”
他没有不舒服、妆也化好了,该准备的都准备妥当,为什么不肯出去?
玫瑰实在搞不懂世善的想法。
“没有。”他依旧定定地坐在穿衣镜前一动也不动。
“那么……我们出去好不好?克林已经等半个小时了。”玫瑰走过去帮他把散乱的发丝重又摆上。
“再等一下,我现在还不是百分之百的女人。”他总不能说,他被她搞昏头了,不好意思现在出去。而这么说似乎是个不错的藉口。”
“啥?”玫瑰一头雾水。“可是你本来就不是女人,怎么可能变成真正的女人?”
他不会只是为了当一次诱饵,就想去变性当女人吧?玫瑰有点担心。
“我的身体当然不是女人,但心态上要调整啊,我可不是那种三流的搞笑演员,既然要扮女人就要演得像。”
撒一个谎得用十个谎来圆,这下可越说越离谱了。
“可是我觉得你已经比真正的女人更漂亮了。”
这等丹青书笔难描绘的极致之美,几乎都要让玫瑰自惭形秽了。她不懂他还有哪里不满意?
“那只是外表,现在我要给自己完整的心理建设,开始由心变成女人。”
呵呵呵!世善苦笑,现在他是骑虎难下,只有求佛祖保佑不要吹破牛皮。
“哦!”玫瑰似懂非懂。可是她有一个感觉,世善好像真的不一样了。
又过了约十分钟,他缓缓转过身来。
眸似秋水,双颊含春、一举手一投足莫不充满女性特有的纤细与温柔。
天啊!他真的比女人还要像女人耶!玫瑰张大嘴巴。
世善轻拍她的脸蛋。“可以走了。”他对她浅浅一笑,其实心里吁了一大口气,幸好没穿梆。
“好美!世善,你是怎么办到的?”玫瑰赞叹。
什么叫“回眸一笑百媚生,六宫粉黛无颜色。”
约莫就是这种情景了。
印象中的世善一向不带脂粉味,他只是长得好看,有时候喜欢恶作剧捻个莲花指什么的,本质上却非常男性化。
所以她很难了解一个人如何把自己的本性、气质完全改变,将性别彻底倒换过来。
“催眠。”一说完,世善恨不得咬掉自己的舌头。
该死的,这喜欢夸大的死性再不改,早晚有一天会害死他。
“哇!好厉害,世善,教我。”玫瑰一脸的崇拜。
“没问题。”他点头,一手挽着她步出“藤之馆”。
其实心里愧疚得要死。
当世善和玫瑰走进客厅。
从七点半就等在“玫瑰小屋”,待到现在喝下三大壶水果茶、吃了一大盘三明治的克林,立刻指着他的鼻子抱怨。“你在生蛋啊,这……哇!”
直到视线接触到世善的脸,他冷不防跳起来,惊叫一声。
爱菲亚和沙蔓口里的水果茶不约而同地喷了对方一身。
“唉呀!”玫瑰赶忙进厨房拿抹布。
“不要太讶异,这只是普通装扮。”世善闲闲地丢下一句。
只要不是事关玫瑰,任何时候他都可以冷静自持。
他走到克林面前问道:“你不是要叫助手来接我,怎么自己来了?”
“小杰,他……他从早上被你迷呆后,到刚才魂儿还找不到路回家。”克林一双眼珠子差点掉下来。
他把世善从头看到脚,再从脚看到头,良久,才啧啧有声地叹道:“难怪毛世真扫遍天下黄窟无敌手。有你这种弟弟当内应接头,何愁哪个案子破不了。”
“少冤枉大哥,他办案很少让家里人插手的,我这套本事完全是在戏剧社里练出来。”
世善的化妆术可是出自名师芝芝的指导;那女人经常自夸她学的不是“化妆”而是“易容”。
“你演哪个角色,这么厉害?”
“法国大革命时期的倾权艳后——玛丽·安瑞聂特皇后。”
一听到这个名字,甫从厨房出来的玫瑰脸色大变。
砰!突然,她整个人朝茶几方向倒下,茶几翻覆,上面的花瓶碎了一地。
“玫瑰!”世善急忙冲过去扶起她。“有没有摔着哪里?”
“没有。”玫瑰摇头,声如蚊蚋,脸色苍白若纸。
不知道为什么?“玛丽·安瑞聂特”这个名字像记闷雷打中她的脑袋,一股悸动溜过背脊,几乎令她魂飞魄散。
她以前一定听过这个名字,在哪里?什么时候?
莫名其妙的罪恶感一直浮出心头,仿佛她曾做了某件对不起这个名字的事?可是她偏偏什么也记不起来。
世善仔细看了玫瑰一会儿,她真的很不对劲,恍恍惚惚、心不在焉的。
今天的诱饵行动非比寻常,如果她无法保持高度的警觉与冷静,他绝不能带她去冒险。
“你今晚还是不要去了,留在‘玫瑰小屋’休息,我……”
“不——”玫瑰大叫着打断他的话。“我要去,世善,拜托!”
“但是……”
世善很为难,玫瑰坚毅的眼神虽然不变,可是身子却无端抖如秋风中的落叶。她似乎很害怕?他不明白原因何在,但这样的她绝不适合冒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