祥云沉下了脸。“这也不是我能说不的。”她丧气的说:“谁叫娘的肚子不争气,没能给爹生个男孩。”
“其他几位姨娘同样没给爹生男孩呀!”品瑶立即抗议。
“所以你爹打算过些日子再娶个妾进门。唉,他也不想想自己多大的岁数,尽糟蹋穷人家的闺女。”
或许是心有怨恨使然,祥云一古恼地说了出来,之后才发觉自己的多话,忙转移了话题。
“管不管得住男人的心是命,做女人的就该认命。男人是女人的天,惟有顺从才能保有一片天,你懂不懂?”
品瑶神思迷,不能完全理解。
大婚虽已迫在眉睫,但男女之事却离她非常遥远,就像从没见过面的玄灿,对她而言只是个无从想像的形体。
就算他有尊贵的家世、崇高的爵位和彪炳的战迹,要她对他产生尊敬的崇拜,似乎难过登天。
“记住你答应娘的,这样你就会是幸福的,知道吗?”祥云再次提醒女儿。
品瑶无可无不可的点了点头。
当祥云正觉可以安心时,忽然发现品瑶的神思又开始恍惚,且她的手中不知拿了什么东西,还紧拧着不放。
“那是什么?”说着,就去扳她的手。“给娘看看。”
品瑶心中一震,忙将手向身后藏。
“没……没什么!”她低嚷。
“把手伸出来,给娘看看!”
祥云命令着,品瑶只有顺服,伸出手摊开在母亲的面前。
“一块玉佩。”祥云轻呼一声,随即笑了起来。
“我当是什么呢,一块小小的玉佩也值得你神秘兮兮的藏着……”话一顿,她脸色大变。
“不对,这玉佩是怎么来的?娘从没见过,而你长年在庵堂,是不可能会有这种东西的。”她猛然抓住品瑶握有玉佩的手,愠恼的问:“说,这东西是打哪儿来的?”
“是……是个男孩送我的。”她被逼得不能不说,何况她长年住在庵堂,那里是不准说谎的。
“什么!”祥云惊呼一声,差点没厥过去。
她身子颤抖着,两手紧抓着品瑶的胳臂,问:“我早觉得不对劲,没想到你心里真有个人。我问你,他是什么人?他和你是什么关系?他有没有……你身子是不是给了他?”
品瑶一直摇头,一句话也搭不上。
祥云不相信,押着女儿到床上要检查,品瑶吓坏了,马上发下毒誓,“娘,我真的没有,若有谎言必遭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祥云这才稍稍安了心,没有执意要求验身,但也不打算就此罢休。
“这东西不能留着,否则早晚成祸害。”祥云态度坚决。
她也坚决的表示,“不要。”品瑶摇头。“娘,你不也说这只是一块小小的玉佩吗?请让女儿保留它,我发誓我绝不让任何人知道。”
见她苦苦哀求的模样,祥云也于心不忍,但想了又想还是觉得不妥。
“不成、不成。”她强硬的说:“我不能让你心里有个人嫁到醇亲王府,若是让玄灿贝勒知悉,那还得了,不行不行,你快把玉佩给我,让娘把它给扔了。”
“没有、没有的。”品瑶死握着拳头不放。“那个人早就已经不存在,这玉佩只是个回忆,不是娘所想的那样。娘不会当真以为女儿是那种不贞节的女人,那女儿不如现在就死,也不用等到明天嫁到醇亲王府,丢爹娘的脸。”
见她如此坚决,还视死如归,祥云也不知所措了。
“可是,可是……这要让你爹知道就完了。”
“我发誓绝不让人知道……”
说时迟那时快,傅恒猛然推开房门像风一样卷了进来,他瞠目怒视的模样,显示已经知悉所有的事。
“老……老爷……”祥云惊愕的喊。
“你这个愚妇,这么容易就信了她的话!”
“爹……”
“你别喊我!”他忿然打断品瑶的话,绝情的说:“早在十二年前,我就不再当你是我的女儿,要不是你娘,要不是你姊姊,我连见都不想再见到你。”
祥云闻言,诧异万分,这些年傅恒对女儿的思念,她这个枕边人最是清楚,是以她争忙想要解释,“老爷,你心里不是这样想的,你常常念起品儿……”
“你住嘴!”傅恒怒气冲冲的吼道:“我用不着你来替我说好话!”
语落,他迅速转向品瑶,严厉而残酷的瞪着她,“这婚礼原是我所盼望的,但你不是我计划中的人选,所以我绝不允许你破坏它。”
“爹,”品瑶怀着忧伤,战战兢兢的说:“我已经答应娘,我会做个顺从懂事的媳妇和妻子,我不会让爹娘、让傅家蒙羞的。”
“这样最好,你最好不要忘了你说过的话。”他手一伸,朗声命令,“拿来!”
品瑶双眼带着惊惧的望着父亲。
“我说拿来!”傅恒面无表情的再次喝令。
“爹,请你相信我,这真的只是一个回忆,请你……不,我求你让我保有它好吗?”
“啪!”一个巴掌声响起。
“下贱!”傅恒粗暴的动手,破口大骂,“你到现在还不知悔悟,相士说得一点都没错,你当真是傅家的克星,在清修的庵堂也能勾引汉子,你……你不害得傅家绝子绝孙,你不甘心是吗?”
他气得浑身颤抖,让祥云想出口安抚都苦无办法。
偏偏品瑶又不肯受辱,不服气的说:“我绝没有像爹说的那样,我清清白白也自问无愧。再说,爹没有儿子也不是我的错。”
“啪!”傅恒气坏了,上来又是一耳光,打得品瑶无力招架,狼狈的摔落在地上,是祥云不住的哀求,才稍微平息火爆的场面。
“我早知道你会这样忤逆,当初就该听相士的话了结你的性命,哪还用得着千里迢迢的把你送进庵堂,让你现在爬到头顶,活活要把我给气死!我……我这是造了什么孽!”
傅恒说得捶胸顿足,长吁短叹,恨没能了结自己。
品瑶闻言,才知道父亲的思想虽然迂腐,但还不至于凶残,在紧要关头让亲情战胜了一切,这说明他是把她当成女儿看待的,她在他心里有份量的。
明了这一点,她觉得自己不能再任性下去,起码不该让父母伤心。
她心一横,蓦然举起手,将手中玉佩重重摔至地上,那晶莹剔透的玉石就这样应声碎成了无数片。
“我对天发誓,永不做对不起傅家的事,绝不让爹娘再为我操心。”她郑重说道。
傅恒得到这样的保证,终于放心转身离去。祥云虽然心疼女儿,但视丈夫为天的她,也只深深看了品瑶一眼,就连忙跟随傅恒的脚步而去。
品瑶一个人在屋里,慢慢一片一片拾起玉佩的碎片,她没有哭,只是心疼不已。
对不起,小言子,对不起……
她心底一记又一遍的呼喊着。
???
品瑶头戴凤冠身着霞帔,在锣鼓喧天中,热闹又隆重的嫁入醇亲王府。
皇族的规矩既繁复又唆,偏偏每件事都得照规矩来,入门、行礼、拜堂各有各的规矩而时间愈晚愈没完。
虽然喜宴没她的事,但她却得一身隆重的端坐在喜床上,等待她的夫君来揭盖头,喝交杯酒,共度这洞房花烛之夜。
她不知自己等了多久?仿佛打从一早睁开眼睛就一直在等,而她已经知道这等待的滋味实在不好受。
特别是在眼睛看不见的情况下,耳朵自然变得特别的敏锐,身旁的窃窃私语叫她愈来愈不安。
品瑶轻唤身旁的小红。小红是祥云为她特别挑选的陪嫁丫鬟,是个忠心也很会察言观色的女孩。
小红闻声,随即倾身侍命。
“她们在说些什么?”品瑶好奇的问。“奴婢也不清楚,好像是发生了什么事。”小红悄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