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爸什么时候会回来?”
“很快的。”
“很快是多快?是不是要等到海天长大?”
母亲哭泣。
“妈妈,不要哭,海天写信叫爸爸快回来,说妈妈想他,不要等到海天长大了,好不好?”
“海天真乖,永远不要离开妈妈,永远不要!”
“妈妈,海天不会离开您的,我会陪在您身边,一直等爸爸回来。您不要哭了……”
我——会陪在您身边,一直等爸爸回来!
海天满身大汗,惊醒过来。
是梦啊!
好久不曾做过这个梦了。
身边的倪沁翻动一下,香甜的酣睡。
海天凝视这张睡脸,心底自语:第一次看到倪沁时,当时是怎样的一个心情?是否有一丝一毫的把从小对那个女人的憎恨转移到她身上?
不,一点也没有。
也许,刚开始是基于好奇,到后来忍不住想接近她,他不知不觉的被她所迷恋住了。
倪沁,现在我能真正体会爸爸当年的心情了。他心底呼唤着。
海天轻悄悄的步下床,穿载整齐,温柔的吻了她一下,走了。
???
早上十点,倪沁幽幽缓缓的张开眼睛,身边的人已经离去了,只留下一朵玫瑰花。
她还是没有机会对海天说。
昨夜里,两人纵然有千言万语,也都化作激情缠绵、狂野作爱来表达,哪里还有时间说一些无关紧要的话。
倪沁拿起他放在床上的玫瑰,放到鼻下甜蜜嗅着,嘴角忍不住漾出笑意,想今天海天若是在米契尔的摄影展开幕上看到她也应邀剪彩时,不知会有多么的惊讶!多么的高兴!
他的女孩只会让他感到骄傲。倪沁第一次对自己有信心。
又思及,今天还可以看到妈妈当年在香港的舞台倩姿,心里不由得兴奋起来。
倪沁想着,待会儿可要好好看仔细、问明白,回家时可以转述给爸爸和外婆听,他们一定也很想妈妈在香港的点滴。
于此,她不禁又感谢起海天,要不是有他,自己也不会进入这个行业;又怎能碰得到跟妈妈过去接触的机运,而且还是如此的亲近去了解,而不再只是儿时印象。
当她起身穿衣时,低头时无意间发现胸前有海天的吻痕,耳畔依稀还回响着当时他发自心底的情话。
“倪沁,过去又与我何干!我一定会摆脱加诸在我身上的一切,让你永永远远都属于我……你是我的……我没打算放手……”
过去?倪沁狐疑不解。
你是我的!这一句话却深刻在倪沁的心房。她摸着他留在她身上的印记,衷心希望它永远不会消褪。
就在她精雕细琢的打扮就绪时,饭店柜台通知她米契尔先生已在楼下大厅等候。
米契尔先生挽着倪沁翩然的来到会场,并介绍她认识待会儿要一起剪彩的两位金发美女。
当她站好剪彩位置时,脸上始终带笑容面对来自各方的媒体,余光不时在来宾里面扫瞄海天的身影。
她剪下红彩球时,正想要去找海天时,米契尔来到她身边。
“倪沁小姐,”米契尔用生涩的英文说着:“我说的英文你能理解吗?”
“当然可以。”倪沁笑说。
“那太好了。请容许我为你介绍我拍摄的每一帧照片故事。”米契尔热切的伸出他的手臂。
倪沁大方的把手勾进他的臂弯里,让米契尔带着她欣赏这里每一张作品。
他热心的对她叙说他拍摄每个女孩的感觉,起初倪沁本着礼貌倾听着,越听越被吸引。
她看到每一个时期的3G设计师,以及每个时期所代表的服饰,着实惊叹不已!
米契尔带她走回二十年以前。
倪沁兴奋难当,她看到妈妈萧莎当年在香港留下的倩影。
“妈妈好漂亮!”倪沁心里陡升一股感动。
“萧莎是一个很有魅力的中国女孩,”米契尔回忆的说:“那时我还只是一个年轻小伙子,第一眼见到她时,即惊为天人。”
他细说着;她望着照片聆听。
再往下一张照片走过去时,萧莎跟设计师的合照,顿时倪沁的眼睛为之一亮。
向承远!他是海天的爸爸。
倪沁定睛的瞧着。
“真是造化作弄人!”米契尔感慨的说。“向承远是3G品牌第一位华人设计师,当时他是最有前途的年轻设计师,多情有才华,没有想到他会跟萧莎陷入热恋,因而也毁了他……”
他跟萧莎热恋?倪沁脸色惨白,怔怔地看着米契尔,仿佛听不懂他所说的话。
海天忿怒的匆忙赶来。
他眼里饱含莫大隐忧看倪沁一眼,然后带开米契尔一步,两人用意大利话交谈半晌。
这是怎么一回事?海天又为什么要如此的紧张?他是不是怕我知道什么真相?倪沁心中混乱不堪,想不透,理还乱,她恐惧着,好想离开现场,逃离他们;但是她愣愣杵着原地,圆睁看他们紧张的神情。
稍后,米契尔一脸懊恼的走到倪沁面前。
“倪沁小姐,请原谅我的鲁莽。”说完,米契尔歉然欠身,便转身离开他们了。
她想问些什么?她喉咙发不出声来。
“倪沁。”海天伸手想去握她的手。
倪沁惊骇的缩回她的手。
现在她非常明白米契尔的话:萧莎和向承远热恋!
“你……第一次见到我的时候,就知道我是萧莎的女儿?”她颤抖的问。
海天沉重的点头。
“我懂了,你故意的!”倪沁丢下这句结论就逃离海天。
???
“说话,倪沁!”海天坐在她的对面,用力地抽着烟。
倪沁不知道该用什么心情面对海天,此刻她满脑子都是萧莎和向承远的事。
“你心里一定有话要问我吧?你要装做若无其事的回台湾。”
倪沁胡乱的将衣物塞旅行皮箱。
“难道你不想知道你妈妈当年在香港发生什么事?”海天问。“我相信你父亲并没有告诉你。”
倪沁愣了一下,又继续收拾行李。
他拿出委托徽征信社调查时所拍摄倪沁的照片。
“这……?”倪沁接下照片时,愕然不已。
“我要到台湾之前,曾委托徵信社帮我调查萧莎的事,我想了解她是怎么样的一个女人,为什么我爸爸会为她而不惜背叛爱她的妻子,以及抛弃敬爱他的儿子?”海天痛苦的说。
倪沁手捏着照片,颓然跌坐在床上。
“向承远,天才设计师、流行服饰的艺术家,多少赞誉和光环加诸在他的身上,他是香港向氏家族的骄傲。”海天说起自己的父亲,语多冷淡,仿佛是在谈一个不相干的陌生人。
不过,倪沁却从他的眼里看出他对父亲的向往。
“那年我五岁,我不知道发生什么事?我只知道那一阵子妈妈终日愁眉不展,而我几乎没有见到父亲的人。”海天阴郁的眼神掠一掠倪沁,又说:“有一个晚上,温柔的妈妈竟跟爸爸吵架,我听到爸爸不断地请求妈妈的谅解,并成全他跟萧莎,最后我在妈妈的哭声听到爸爸打开走出家门声音,从那一天起,我就再也没有看过他了。家中的长辈出面劝阻,甚至以不惜剔除他在3G的职位,他仍是不为所动,一心只想跟你妈妈在一起。”
“你的意思是说……是我妈妈破坏你的家?”倪沁不愿相信这个事实。
海天没有给她一个肯定的回答,径自说下去:“大人们认为我还小,便以爸爸到意大利总公司来解释他为什么不在家,其实他们哪里知道我在背地里偷听他们的谈话;我也从佣人间谈中知道爸爸跟萧莎开一家小型服装公司,可是他空有设计天分,却没有经营能力,公司几个月就关闭了。那时候我就发誓:长大以后,我一定要成为一个比向承远还有名的服装设计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