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阵子我向小玉问过,我还知道你每天中午有午睡的习惯。”那个时候,他还不知道这么快就派得上用场,他只是想替她做点什么,好让她对萧家堡更有归属感而已。
他的动机纯正,只是私心里有点盼望她过得更快乐,如此而已。
“谢谢你。”任缁衣满足的漾起一抹好可爱的微笑,令他有些愕然。
“吃完后,我陪你上街走走,”他沉默半响,才开口,”晚上这附近有个市集,顺便可以看看有没有御寒的衣物。”
他们离开得匆忙,没有带太多行李,他是无所谓,可他担心她的娇弱体质,更何况,他得替拜月教的人制造机会,好让他们留讯息给她。
“我好久没有逛集市了。”她的笑容未减,单纯的快乐如此轻易获得。
“我也没有。”
事实上,这是萧中尘第一次逛市集,以往他需要什么只要一声令下,就有人马上捧到他的面前;等到他行走江湖时,过的是一掷千金,满楼红袖招的奢华生活,根本不曾接触过市井小民的市集。
任缁衣自小随着拜月教东奔西走,虽然身子病弱,但到底不是个深居简出的人,市集对她而言不陌生。此时月上中天,街上却相当热闹,到处都有小贩的叫卖声,也有人跑江湖耍杂技讨口饭吃,卖小吃的人也四处吆喝着,她睡了一下午,兴致却很高昂,每个摊位都看了看。
“西域就和中原不一样,卖的东西都比较实用些。”看不到一半,她倒下了结论。
萧中尘拿了一件上好皮裘往她身上比划了下,对小贩抛了句”包下”,才道,“我倒不觉得有什么不一样,人还是一样的多。”
“那是因为大哥你太显眼了,走到哪儿都有人认出你是落月刀的萧十二郎。”任缁衣不怎么认真的埋怨。
“这里还不出萧家堡的势力范围,等我们再走远些,就没人认出我了。”他伸出右臂搂着她,避免在拥挤的人潮里走散了。
任缁衣的心因为他亲近呵护的动作温暖了,”对了,当年我和仇哥哥一路西行,直到快要到萧家堡才打听到萧家的消息,这是为什么?”
“因为我父亲行事向来低调,他认为家是休息的地方,所以刻意在堡外竖立一道安全而完整的屏障,一般人想打听萧家堡是不得其门而入的,”萧中尘谈话间,又替她买了两件羊毛大衣和一条长围巾,”后来之所以没那么严密,是因为我的江湖朋友实在太多了,防不胜防,才让邻近萧家堡的村子知道位置所在。”
任缁衣听得似懂非懂,”让人知道萧家堡不好吗?”
“不是好不好的问题,是我娘当年离开拜月教的关系,使得我爹必须避居西域,而且为了避免仇家上门,隐藏行踪是最好的办法。”萧中尘瞅着她的小脸,温柔一笑,”当年拜月教里不赞成教里的大祭司和外族相恋,反对的人不少,都靠你父亲大力维护,我娘后来老把这事挂在嘴边,还——”
他突然住了口,令她好生好奇,”还怎么?我爹又做了什么吗?”
“没什么,我娘很感激你爹。”他栘开目光。其实陆双丝当年老提着萧任两家后代联姻的事,现在叫他如何开口,他只能故意略去不提,免得尴尬。
任缁衣纤细的感到他的为难,聪明的选择沉默,乖巧的任他陪着,看过一个个摊位。
“累了吗?”他问。
“还好。”她蹙着眉,看着他手上的大包小包,”那都是我的吗?”
他顺着她的目光看了看,”这些只能算是将就,等我们进入城里,再买比较好的东西。”
“不用这么浪费,这些衣服我穿上三、五年都不会坏的。”听他这么说,她倒急了,小手拉着他的袖子,不依的说。
他笑了笑,不与她争辩,”我饿了,找个地方坐下来吃东西。”
她随着他走向烧卖的小摊,低着头跟在他后头的她,不小心让人撞了下,身子往旁边摔倒,就要跌在地上时,她的视线跟着一歪,忽然看到几个熟悉的符号在对
街墙脚边,不稳的身子却马上被人搂进怀抱里。
“没事吧?”
她从暖呼呼的胸膛里拾起小脸,整整高她一个头的他俯低脸关切的问。她突然有股冲动,”你是在关心我吗?”
“当然,告诉我有没有哪里受伤?”他只急得想把她从头到脚检查一遍。
她眼中的希望火花顿时熄灭,小手抵着他的胸膛,”我没事,哦,对了,我想起来了。”
她离开他的怀抱,走到马路上,他不放心的跟了过去,手上的包裹全散落一地,但他根本不在意。
任缁衣在墙脚边蹲了下来,此时,萧中尘总算明白是什么令她如此兴奋,那是堆奇形怪状的符号,但他已经心里有数了。
“大哥,他们已经先走了,他们决定……决定不等我,先走了。”她难过的结结巴巴。
他蹲下身子,正好接住她扑过来微微发颤的娇躯,”你哭了,就为这个?”
她在他怀中拭着不争气的泪水,”他们好过分,明明说要等我,却先回去了,怎么办呢?我们得追上他们。”
“什么?”他皱眉,没想过要追他们,他总是先发制人。
“哦,我忘了你不知道,”她回头指着墙上的符号,”是我的族人留给我的讯息,上面说他们等不到我,要先赶回总坛,要我设法在腊月祭典时回去。你说,这是不是太过分了,现在已经九月,我们根本没办法在三个月内赶回去。”
当年她和仇铁鹰花了将近半年的时间,如今时空虽变,但她实在没有把握。
“我们可以。”他露出爽朗的微笑。天杀的,他现在才知道他为自己惹来什么样的麻烦,他们想在三个月内到达拜月教总坛,简直是异想天开!以她的身体状况,她随时可能闭上眼睛,就在途中的某个地方倒下。
他禁不起赌,也没有那种好运。
但,他没有表露出他的忧郁。
“真的吗?”
“相信我们可以。”
似乎他的保证令她安了心,他们按照原定的计划吃点东西,然后逛了其它地方,等他们终于想回客栈休息时,夜已经很深很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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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晚夜游的气氛过于融洽,萧中尘选择让任缁衣多睡一会儿,反正已经迟了,他不认为现在跟上拜月教的人能有任何帮助。
“缁衣,你起床了吗?”他敲房门。
不一会儿,任缁衣那软软好听的声音马上传来,”我就好了,我们走吧!”
门一开,任缁衣含笑的站在他面前,纤细的身子裹在白色轻袍里,向来无啥血色的苍白脸蛋有一丝淡淡的粉红色,不寻常的染在双颊上,看起来叫人惊艳,却有点不对劲。
“你都准备好了?”他上下打量着她,试图找出那丝不对劲之处。
“是啊,大哥,我们快走吧!”她不自然的别开目光,但愿别叫他看出来。
她回避的态度令萧中尘更加起疑,”我让人准备马车,吃过早饭后再上路。”
“我们不骑马吗?”原本说好骑马比较快的,她为此还做了好大一番的心理准备,深怕在他面前出糗呢!
“不骑马,我们一路晃回中原。”为了她的身体着想,他宁可选择较慢、较保险的方式。
她觉得不妥,正想开口,一见店小二上楼来沏茶上菜,满肚子的话又全缩了回去,等整间房里只剩他俩时,她才开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