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好意跟这些东西,对我来说都是多余的,从以前到现在都一样,我只要你远远滚离我的生活,我只要这个,你听清楚了没有?!」
「我是为你好——」
「我不需要你的好!」他恨恨打断她。「明知道我讨厌这两样东西,为什么你从来不懂得适可而止,偏偏要惹得别人对你反感到极点?」
看著他盛怒咆哮的俊脸,雪初蕾觉得陌生,更觉得心酸委屈。
她只是单纯的为他好,为什么他从不懂她的心意?
「我老是把荷包蛋偷偷放进你的便当里,是希望能让你多补充一些营养;你书看得多,近视度数容易加深,红萝卜可以让眼睛更健康。我只是单纯的希望你好,只是这样而已。」她低著头,强忍哽咽的说道。
霎时,邵尔涛蓦然怔住了。
当年她每天不惜一大早偷偷溜进他家厨房,在他便当里放进荷包蛋跟红萝卜,不是因为恶作剧或存心作对,而是为了他的健康著想?
看著她脸上的委屈,眼底闪烁的泪影,他的心竟不由自主的揪痛了。
心底那种复杂纠结的情绪,好似雪球般越滚越大,连带的也拉扯著他的心,越来越紧、越来越痛。
对雪初蕾的感觉究竟是什么?他矛盾莫名,总是厘不出个结论来,只知道她总是能打乱他的平静,撩拨得他的心绪更加纷乱,而他甚至没有勇气去正视,那究竟是什么!
相对於她的直率坦然,她让他感觉自己就像个懦夫,是个逃避面对现实、拒绝正视自己感情的胆小鬼。
感情?对雪初蕾,那个他讨厌到了极点的男人婆?他被这个字眼给吓著了。
好半晌,他就只是怔怔望著她,直到心底微弱的呐喊逐渐清晰——
是的,以厌恶为名,其实为的只是掩饰对她的在乎,只为掩饰对自己动了感情的无助,说穿了,他只是因为害怕!
这个突如其来的发现,彻底颠覆了他以往所相信的一切。
原来,早在他发现之前,他已经爱上了她,甚至为了逃避心中的感情,说服自己相信他有多讨厌她。
但是,再多的伪装与掩饰,也埋藏不了那股无法压抑的心动,更阻挡下了汹涌朝他扑来的情潮。
但是,在这双率直清澈的眸子前,他竟无法坦然面对这个事实。
一咬牙,他遽然扭头大步走出门。
眼前他只能这么做,毕竟多年来,他的逃避已经成为一种习惯。
看著他决然而去的背影,雪初蕾用力咬住下唇,心仿佛又被狠狠揉碎了一次。
没关系——雪初蕾勇敢的告诉自己,为了孩子也为了自己,她会坚持到最後一刻。
毕竟,为了爱他,她已经等了那么多年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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冲出大门,邵尔涛开著车子不要命似的正路上狂飘。
内心的纷乱让他全然失去了理智,控制著油门的脚像是无法掌握似的,硬是猛跺到底。
他浑然不觉自己的车速有多快,这种无异玩命的举动又有多危险,只觉得心头乱得完全无法思考,直到後头传来警笛的鸣声。
邵尔涛面无表情的接过罚单,他再度踩下油门,以一百二的速度冲了出去。
他向来循规蹈矩,从不给自己找麻烦,但此刻他根本什么也管不了,只想发泄心里那即将爆炸的紧绷与压力。
在一阵尖锐的长长煞车声後,他在一间小酒店前停了下来,将钥匙丢给泊车小弟,走进店内替自己叫了瓶酒。
生平第二次,他又喝酒了。
他讨厌酒味,却发现自己好像开始习惯那种浓烈呛人的味道,就像是雪初蕾,他以为自己痛恨她的存在,最终才猛然发现,他早在不知不觉中恋上了她。
他以为可以藉酒麻醉自己,却发现越喝神智越清醒,他想遗忘的纷纷扰扰,反倒更加清晰的浮现脑海,不断折磨著他。
他大口大口的喝著闷酒,直到口袋里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
勉强掏出手机,才一掀机盖,邵尔平的声音就如连珠炮似的传了出来。
「小子,你上哪儿去了?今天早上Red Ston银行有个经理要来,你可别给我临时缺席啊!」
邵尔平的语气听来有著前所未有的焦急,看来事情不但重要还很紧急。
邵尔涛抿著嘴,没有说话。
「喂,你怎么了?我说话你听见没有?喂——」
被扰得心烦,邵尔涛毫不客气的切断通话,并将手机关机。
就算天塌下来他也不想管了,他只想一个人静一静,好好的将所有的事情想一相i。
他不知道自己究竟在酒店里坐了多久,喝了多少杯酒,只是当他起身结帐,步出店外时,外头已经是缀满霓虹。
他开著车慢慢往回家的路驶去,一整天纷扰的情绪,此刻仿佛也慢慢的沉淀下来。
将车停进车库,他打开大门,一走进客厅,就见到娇小的身躯蜷在沙发上,夜半的低温让她整个人瑟缩成一团,卷得跟小虾米似的。
她在等他?不由自主的,他的心又紧抽了下。
他硬起心肠视而不见的自她身边走过,却在刚踩上阶梯的瞬间,不由自主的停下了脚步。
回头看了眼在微暗灯光下,显得那样纤细、让人於心不忍的身影,他像中邪似的,收回了脚步走向她。
脱下身上的外套,他动作轻柔小心的将外套盖在她身上,看了看那张显然已陷入熟睡的恬静脸蛋,他强迫自己转身上楼。
迈著长腿一步步走向楼梯,每一步却都成了煎熬。
他明知自己不该感情用事,明知该划清彼此的界线,但他却管不住自己的心,总是绕著她打转。
终於,他猛然停下了脚步,像是下了重大的决定,毅然转身走向那团小虾米,小心翼翼的抱起她走上楼。
怀中的她轻得几乎没有重量,浑身更是冷得像冰块。
她一到他的怀中,小脸便下意识的钻进他的胸口,想汲取一点温暖,两只小手更是自动抱住他的腰,自然得好像这个怀抱是专为她设计的。
他将雪初蕾抱进她的房间,小心翼翼的放上床,无奈她却紧圈著他的腰际不肯放手。
硬起心肠扳开那双小手,她不满的咕哝一声,又沉沉睡去。
置身在白色床单上的雪初蕾,看起来是那样美丽恬静,让人几乎不忍伤害她。
他想替她抚去颊上那络发丝,却在伸手即将碰到她之际——
「尔涛——」沉睡中的她突然发出模糊梦呓,那声音轻不可闻,却让人不容错认。
难道——总是对他不假辞色,粗鲁而凶悍的雪初蕾,喜欢他?
不,不可能的,记忆中她总是爱捉弄人,爱作对、唱反调,怎么可能对他有好感?
但回想起在美国的种种,以及她不惜千里迢迢回台的举动,他却提不出个合理解释。
顿时,他震惊到不能再震惊,无法相信这种荒谬的事实,已经够紊乱的心绪,更是乱上加乱。
他心慌意乱的想迅速起身,却不经意瞥见床边柜上的一张照片——那是他!
邵尔涛一眼就认出十几年前的自己。
那是当年十五岁的他跟十一岁的雪初蕾,两人站在他家门前,在父母的强迫下一起拍下的唯一一张合照。
照片里的他已有少年叛逆的影子,而她,却犹如不解世事的小女孩般,笑得甜美而灿烂。
经过这么多年了,照片看起来都已经有些泛黄,但是却被保存得很好,显示出主人对它的珍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