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下的人无不为齐凌冬精湛的琴艺喝采,最感讶异的,莫过于一直和她共事的好友,短短的十数分钟的表演,己为他们带来千百个疑问。
纵使不熟悉古典音乐,他们仍能分别出纯粹靠技巧敲响琴键,和将感情融入每个音阶内的差异,而他们所听到的确实属后者。
既然小冬拥有如此高深的造诣,他为何会屈就在天龙集团,当一个小小的会计部主管呢?
相信以他的能力,要在国际舞台上争一席位并非不可能的事。
他为什么要放弃呢?
一整晚的思考,仍无法理出一个合理的答案。
向来寡言的严君宇比平日更沉默,总是笑盈盈的贵公子杜逸凡脸上不再挂着招牌笑容,急惊风的穆佑岚更是难得静下来,凝重的神情令众美女为之却步。
原来只为恶作剧一番的沛浠,在冬儿敲响第一个音符之际已懊恼不已。
明知道冬儿女扮男装为的就是躲开追杀者的耳目,叫她上台表演无形中就是向全世界揭露她的更正身份,Lindsey家族的人绝不会轻易放过她的,为了得到冬儿父母的遗产,再恶毒的事他们都会做。
所幸的是这次舞会并没有现场录影,记者的焦点都集中在数件被拍卖的珍品上,在音乐界默默无闻的“齐凌冬”相信不会惹来太大的波澜。沛浠唯有如此自我安慰。
随着舞会的终结,人潮渐渐散去,剩下主办单位的要员,天龙集团的主管级职员。
没有打破静默,龙家父子三人,沛浠和四大主管其中三人在宽敞的会场不同的角落各自思量。
知道内情的人,为冬儿的身份可能被揭穿而忧心,不知事实的人,则尝试将零碎的线索组合,想找出解破谜团的锁匙,当中最焦急的莫过于龙天承。
碍于主办人的身份,龙天承只能睁眼看着冬儿和天浚相相离去,无法加以制止。
他实在无法接受弟弟爱上一个男人的事,以往天浚再胡闹也不至于此,一定是他太放任他了!一向愤于掌控一切的龙天承,尝到事情不在他预计下的惶惑。
* * *
离开会场,已是凌晨两点多,一如杜逸凡所料,严君宇和穆佑岚分别在他踏入家门的五分钟内先后到访。
不用说他也猜到他们的用意,没有多言,性急的穆佑岚已自动跑去替他开动电脑。
要切入公司的机密档案对杜逸凡来说是件可笑的工作,就像叫他开自家门一样,天龙集团所用的软件从策划、设计、到统筹都由他负责,钻入自个儿写的保护系统内,实在有点奇怪。
过了五分钟,他们却再也笑不出来,有关齐凌冬的资料全都是编造的,掩饰得极为完美,只要他们有半点大意,就抓不出那一丝疑点。
要他死心可不易,他可是玩电脑的个中能手,岂会如此轻易双手举白旗。
经过五个多小时的奋战,从那丝缝隙中,他们找到了线索,原来齐凌冬的资料完全被锁在龙创华的绝密档案中,更被高手设下重重的机关,想深入查究可不是件容易的事。
什么人有这个本领可以设下如此完美的防卫系统,外表又掩饰得似有若无呢?如果他反应慢一点,在发现这个隐藏档的同时。他的电脑就要遭到反击提早报销了。
杜逸凡笑了笑,相信能为他带来如此“乐趣”的只有一个人,就是有能力钻入天龙电脑系统中的骇客Hope,亦即是齐凌冬的儿子。
上次小冬说过他一直被人追杀,如此大费周章地编造背景资料,想必是为了隐藏身份,但始终有很多不合理的地方。
小冬当初加入时只是个会计部的小职员,和龙创华应该没有什么牵扯,但那些资料却告诉他们,龙创华早就为他伪造资料。
小冬的升迁却是意外地由天承提出,这样一来,他们早已认识的事就不容易被发现,也是他们要花上那么多时间才有所获的原因。
看到墙上的挂钟,已是上午七时多。要在上午九时前解破那些繁琐的密码,得到他们想要的答案,绝对是痴人说梦。
既然始作俑者已露出狐狸尾巴,他们没有必要浪费时间在猜谜上。
稍经梳洗,三人即动身到龙家大宅。
* * *
一道暖热的光线,透过窗帘的缝隙照在甜睡人儿的脸上。
轻轻推开盖在身上的丝被,清晨的凉意令人不禁瑟缩。
张开朦胧的睡眼,映入眼内只有和平日无异的素白家具,若非丝被柔滑的质感毫无阻隔地传到她的身上,她大概会以为昨晚的缠绵只是一场春梦。
他到哪里去了?
从未有过的慌乱汹涌来袭,冬儿用丝被里着赤裸的身体,嗓子沙哑的低唤着天浚的名字,在房子里找寻他的身影。
寻遍每一个角落仍无所获,满室的虚空给了她唯一的答案。
他走了,一声不响地走了。
难道只是经过一夜,他已对她生厌?
他的目的只在于得到她的身体?
霎时,冬儿不再感到任何温度,苦笑着,无力的双脚支持不了身体的重量,任由满红布印的娇躯滑到地上,冰冷的瓷砖地面也冻不伤她的身、她的心,一颗失去生命的心。
怎么她恨不了他?可风离开她时,她也在心里怨过、恨过,但如今她却不想怨他。
是的,一切都是她的错,她不该相信自己还会被爱的,是上天对她不忠的惩罚,让她要独自痛苦。
无意间,眼角瞟向大门前的晨报,就在这个头版里,她找到原因。
天龙集三少爷,情倾商场贵公子,畸恋无法获认同,情苦唯有曲中寄。
看着那帧占去半页头版的照片,冬儿只觉心死。
前一夜,那双有力的壮臂还紧紧地拥抱她,温暖她的身心,拆下她高高的心墙,想不到一切只是她一相情愿,在他眼中她和其他女人根本无异。
原来人心就是如此脆弱,一篇这样荒谬的报导,就足以扼杀所谓的一生不变,至死不渝。
似哭非哭,似笑非笑的声音在空荡荡的房子里回荡,令闻者心酸。
未几,室内只剩下轻悄的嗓泣声,愈来愈轻,渐渐消失于空气中。
直到闹钟响起,冬儿已麻木的躯体本能地拾起散在床边的衣物 ,和平日一样简单梳洗一番,整理仪容。
站在镜前是一个人,却没有了灵魂。
她想一走了之,不想再踏进龙家的地方,但她不能,她还要回去处理最后一件事。
这样的报导被刊出,天龙集团已无她容身之处,这样也好,华叔也没借口留下她。
对龙创华她仍是一样尊敬,在整个世界背弃她的时候,就只有他相信她,相信可风,对无助的她伸出援手。
木然的走到街上,一辆一辆的汽车和她擦身而过。
纵使之前他们在冷战状态,天浚的车还是会准时停在她家门前等待,今天,大门前却只站着她这个失神的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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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早有心理准备,知道瞒不了严君宇等人多久,龙创华仍为他们细密的心思、敏锐的反应和惊人的推理能力感到讶异。
有一班太聪明的手下,做老板的做起事来更要格外留神,不得有半点松懈。
“小冬,不!齐凌冬究竟是什么人?他和华叔你又有什么关系?”严君宇一针见血地道出他们的来意。
龙创华贼贼轻笑,“你们不是已有个谱了吗?否则怎会唐突地扰人清梦呀?”
“小冬混入天龙集团的目的和他的身份有莫大的关联,而且隐藏着重大的秘密,这个秘密更关系到他的人身安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