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冷静一点好不好?”
“你要我怎么冷静?谁能眼睁睁的看著好朋友把幸福推到门外,还躲在房里自怨自艾?这样要我怎么冷静?这些年来,他是唯一能带你走出象牙塔的男人啊!你居然就这样放弃?大笨蛋!大蠢货!”
“如果我这么笨、这么蠢,又这么讨人厌,那他不想跟我在一起了,也是理所当然,不会那么令人难以接受吧。”夏晓郁有点赌气地说。
“你再说!你再说!”江成彬扑上来想掐死她,夏晓郁眼明手快地闪过了,窜逃到客厅,让江成彬一路跺脚一路骂进来,“你去道歉!现在就去,他一定马上就不气了。”
想到俞正容离去时的冰冷模样,夏晓郁微微打个寒颤,摇摇头,“我不觉得会有用。”
“没用才怪!”江成彬又开始大叫,“笨死了,用讲的不通的话,就撒娇啊!抱著他亲两下,一定马上干柴烈火,他的身材那么好,肌肉又漂亮,要是能跟他在床上滚的话,谁还能生气……”
这次换成夏晓郁眯起眼,凤眼中流露危险的威胁光芒,“你怎么知道?”
“我、我只是想像嘛。”江成彬白净的脸上微微透出红晕,“没办法,我也喜欢那种身材的男人。”
“那你去好了。”她不太愉快地说。
“我是很想啊,只可惜俞老师的眼里,从头到尾只有一个蠢到极点的蠢货。我不知道你怎么能眼睁睁地看他走?不论条件或长相,他对你的迁就跟迷恋,难道你都没有一点点感觉吗?”
她静静回答,“我不是没有感觉,我只是……不敢相信。”
江成彬当然懂她的意思。
一个不快乐的家庭,孤独长大的伤痕,不是一朝一夕可以改变的。
可是……总要尝试、总要努力吧?
他把自己重重摔进柔软的皮沙发里,懊恼地喘口大气,“你父母对你怎样,都已经是过去的事情了,有必要因为这样而一辈子退缩害怕吗?”
夏晓郁没有答腔,事情没有这么简单啊!
而且……说不定一切都太晚了。
“何况,父母不能选择,但你总可以选择伴侣吧?”江成彬认真地说:“晓郁,你比谁都有资格、都值得快快乐乐的谈一场恋爱,现在机会就在你眼前,为什么不努力把握?你知不知道不努力也是一种罪过?”
“我要怎么办?从头到尾都是他主动的,主动来接近我,主动离开我!”夏晓郁终于按捺不住,大声反驳起来。“我有什么说话的余地?到底要我怎么样?”
说著,她的喉头发紧,眼眶也发热了。
江成彬怜悯地看著她。
“晓郁,不是说他主动追你,就代表他得从头到尾无怨无悔,被你怎么折磨冷淡都没关系,风雨无阻到白头,才能证明他的真爱吧?这种想法太幼稚了。”他撇撇嘴,很不苟同的样子。“怪不得人家都说女孩子爱作梦、不切实际,没想到你也不能例外,真令我失望。”
夏晓郁被责备得不太愉快,她紧闭著红唇,赌气不开口。
“笨蛋。”他俯身过去,伸指弹了一下她光洁额头。“去找他吧,只要主动在他面前出现,我想俞老师马上就会高兴得忘记生气了。何况现在是学期末,他那么忙,没办法来找你也不一定啊,你就稍微主动一点,就这一次,试试看嘛。”
夏晓郁抬起美丽的凤眼,有点茫然地看看他,视线又飘向墙角,然后,唇畔有了一抹苦笑,“我想……还是不要打扰他好了。”
随著她的视线看过去,江成彬好像被雷到一样,突然坐直身子,瞪大眼睛。
他指著墙角的行李箱,质问:“你要去哪里?要出去玩吗?为什么没有跟我说?”
她还是苦笑,略略消瘦的瓜子脸,看起来可怜兮兮的。
“我要去新加坡过年。前两天跟我爸讲完电话后决定的,本来就打算今天告诉你。”
“可是……”江成彬呆住了。“那……什么时候回来?过完年?”
她摇摇头,“不知道,我爸希望我搬过去。确定之后,我再写信跟你说。寄到你部队不方便,我会寄到你家,请伯父转给你。”
“那不是重点!”江成彬大吼起来,白净的脸上此刻涨满愤怒的红晕。“夏晓郁,我告诉你,如果你敢这样一走了之,放弃这么好的男人的话,我永远都不会再跟你讲话!永远!一辈子!一句话都不跟你讲!我说真的!”
夏晓郁又蜷缩在沙发上,双手抱著膝盖,好像想躲进角落疗伤的小动物似的。
“难道我很喜欢这样吗?”她微弱的问句,闷闷地响起。“我没有学过怎么爱人啊,为什么你们都期望我无师自通?高兴的时候来找我,不开心的时候掉头就走,我也会害怕啊!不管是亲人,是好朋友,还是情人……”
她说不下去了,话声戛然而止。
江成彬起身,定过去坐在沙发扶手上,然后,伸手摸摸她的头。
“晓郁乖,不哭,没事的。”
闻言,她这才发现脸颊凉凉的,果然是掉眼泪了。
这些日子以来的委屈和寂寞,夜夜无法安眠的自责与无劝,似乎都在好朋友面前,决堤了。
“我们花了至少一年的时间,才变成彼此的好朋友,可以卸下心防,谈真心话。”江成彬还是一下一下地摸著她的头。此刻,他像个大哥哥一样,一点也不再是那个别扭的、会闹脾气的学弟。“比起友情来说,爱情需要更多信心、需要交出更多也接受更多。只要遇到喜欢的人,对方也喜欢你,这就够你下定决心了,因为这就是最难得的啊,为什么要在这里退缩?”
“这真的是最困难的部分吗?”夏晓郁茫然反问,“世界上有这么多人,有这么多条件比我好的人……不要说年龄相当的对象了,他每个学期都要面对新的一群学生,他可以看到我,怎么知道明年、后年……哪一天,他不会又看到另一个让他动心的学生?”
江成彬沉默了,好半响才缓缓开口。
“确实没有人能保证什么,可是,这就是你要愿意去冒的风险啊。如果你真的爱他,就不要想那么多了,现在能在一起是最重要的。”
“也许我爱得不够。”她惨惨地笑笑,拭去了脸颊的湿意。“也许爱情没有给我足够的勇气,让我知道就算会受伤,也愿意跳进去。”
“你的问题不在爱情,不在俞老师身上……”江成彬叹了口气,“你只是胆怯,对自己没有信心而已。晓郁,这样逃掉,实在不是很勇敢、很负责任的作法喔。”
“我不是要逃。”夏晓郁迷茫眼眸又飘向摆在客厅角落的行李箱,“也许我只是终于鼓起勇气,要去面对另一个受伤的可能性吧。拖了五年多,我也不能再逃了。”
“新加坡……天气好吗?”说著,江成彬的鼻头泛起可疑的酸意,他揉揉鼻子,“你会好好照顾自己吗?如果跟你爸还是处不来,那就回来吧。”
回来?为什么要回来?虽然新加坡那边是她父亲的家,不是她的,可是这里,她也没有家了啊。
夏晓郁没有说出口,不想让心思纤细的江成彬更难受,她只是淡淡笑了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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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日的周末下午,透过研究室的窗户往外看,可以看见厚厚的云层堆积,阳光很吝啬地躲在云后,整个天色,跟俞正容的心情差不多一样惨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