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说来,你是答应啰?”
靳剑星颔首。
刁儿也不啰嗦,运气提掌,袖子一甩,数百道银光如流星般往前射去,同刻间她身子窜出窗,右脚一踢,顺道将圆鼓椅踢向靳剑星。
早在她扬手时靳剑星就有防备,他左掌一挥、右掌一扫,数百道银光叮叮当当的掉落在地,圆鼓椅也扫落在一旁。他随着她飞身跃出窗,脚步停驻在小庭院外。
而刁儿趁他出窗未站定,双手如灵蛇般往他面门攻击,招招毒辣,大有置人于死地的气势。
靳剑星对于她的一连串的攻击,只当她是爱玩的小女孩,陪她玩玩罢了。他左闪右躲,偶尔出掌攻了她几招,并无伤她的意思。
而他:们这二来一往间,惊动了离倚湘居最近的家丁、丫鬟们,男男女女数十人围在倚湘居外头,皆睁大双眼惊讶地望着庭院内那两道疾如风的人影。
刚开始他们都觉得是刁儿要杀庄主,可看了一会儿,又觉得是庄主在戏弄刁儿。正当众人不知该如何是好,有几名较机灵的家丁去禀报老太君来劝庄主不要打了,一面也向谈总管求救,怕刁儿会伤了庄主。片刻,靳老太君便在丫鬟锦儿的扶持下来到倚湘居,谈青云也从另一方奔来。
刁儿见观看的人愈来愈多,再加上看出靳剑星并无使出全力应付她,再这么久战下去,对她恐是不利。于是她虚晃一招,面门大开,整个身子往靳剑星的掌心迎去……
靳剑星没料到她会拿自己的生命开玩笑,翻手一挥,硬生生敛下内力,掌心扫过她脸庞。
他的收招在刁儿意料之中。她赌他喜欢她,绝不会伤她,所以她才敢拿自个儿生命开玩笑。她在他掌风往脸庞扫过同时闭气右手一挥,香味浓郁的迷香扑撒在靳剑星脸上。
靳剑星没料到她会使出暗招,一时间闭气不及,硬生生的吸入迷香。
他头一晕,往后退了几步,视线已然模糊,身子也摇摇欲坠。
刁儿唇一扬,充满了邪气,煞是满意靳剑星的中计。
谈青云瞧情形不对,身形一跃,落至靳剑星身旁,连忙扶住主子。“庄主!”
靳剑星推开谈青云的扶持,怒喝道:“别管我!”他自尊心极.强,岂容得别人扶持,更毋宁说他是被女人所伤!
谈青云愣了一愣,僵在原地,心下多少明了庄主会这么生气地推开他,和他的自尊有关。
靳剑星原本锐利的黑眸,此刻被迷蒙取代。他快看不清跟前愈来愈模糊的人影,唯一捕捉得到的是刁儿得意的笑容。
“你输了。”
“我没输,是你使暗招。”握紧双拳,他克制着渐渐昏沉的神智。
刁儿哼笑了一声。“所谓兵不厌诈;你输是事实。”话落,她转过身,举步离去。才走没几步,她觉得身后有道强风,转身正要看是何物,靳剑星的俊颜已出现在她眼前,让她吓了好大一跳。普通人中了迷香不到一刻便会昏迷不醒,她对他可是下了双倍分量,他未昏厥已属不易,又怎么可能走得动呢?
靳剑星朝她阴沉沉一笑。“输的人是你!”话声未落,他以敏捷的速度,一个手刀重击她后颈。
刁儿还来不及出声,便晕厥在他怀中。
抱着她的身子,靳剑星强运气不让自己倒下来。他深吸了几口气,将她打横一抱,转过身面对娘亲。“娘,儿子和刁儿的事,请您老人家不要插手。”他会如此说,是料想娘亲会在他晕厥时将刁儿送离靳家庄。
靳老太君欲开口,却又出不了声,叹了一口气,点头应允儿子的请求。
靳剑星又望向谈青云,交代道:“青云,在我未醒过来这段期间,庄里的事情就由你全权处理。”
“是。”
该说的也说了,该交代的也交代了,靳剑星放心的抱起刁儿,步伐不稳的走出倚湘居,往自个儿的住处琉璃居走去。
入了房,他将刁儿置在床上后,伸手探来锦被为她盖上。
他拼着最后一丝清明,摇摇晃晃的走到软铺前,才刚坐了下来,便倒头晕睡过去。
梦,似假似真,如幻如实。
自从决定换一个新的身份后,她不曾再回忆起伤人的事;而今,梦里的二景一物,却清晰得如同再次经历。
还记得那一身鲜艳的凤冠霞帐,装扮在喜滋滋的新娘身上,那时,少女怀春的殷红袖欢天喜地的下嫁爹亲生前为她指腹为婚的丈夫靳剑星。
迎娶的一路上,锣鼓喧天、鞭炮响不停,她风风光光的嫁进靳家庄,怀着不安又带着欢喜的端坐在新房内,等待丈夫来临。
等了好久好久,她终于等到了丈夫,可是,丈夫的第一句话竟是——
“把你身上的衣服全脱了!”语气严厉得令人不寒而栗。
喜帕下的她微蹙柳眉,不太能理解丈夫的话。而丈夫也没让她有机会思考,粗鲁的扯下她凤冠上的喜帕,在她还来不及细看他的容貌之前,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将她身上鲜艳的红嫁衣化做片片红雪撒落一床,又在她来不及出声询问他狂暴的举止时,随即被身下一股撕裂身心的疼痛撕裂理智,连带的也摧毁了她的心神……从那一刻起,她便开始了弃妇的命运。
丈夫冷落她、讨厌她,无论她怎么讨好,都得不到丈夫一丝一毫的关怀,只有更加冰冷的对待。且新婚之夜后,丈夫就不曾回房过夜,都是她孤零零的一个人度过。
虽然丈夫不喜欢她,但婆婆待她挺好的,疼她、关心她,甚至还曾告诉她,如果丈夫敢欺负她话,尽管跟她老人家说,她老人家会为她做主。
可她怎么敢说呢?她曾听到下人们聚在一起嚼舌根,说丈夫本就无意履行靳老庄主生前所订的婚约,是婆婆执意逼丈夫娶她进门,又以生命要胁必须和她圆房;是以这桩婚事严格说来,丈夫是被逼迫的。以他高傲的个性,也难怪新婚那夜会对她有残暴的行为。也正因如此,她不敢跟婆婆抱怨丈夫的无情;再说,不管婚前丈夫多么讨厌她,她本就该尽心尽力的伺候他,改变不了丈夫对她的态度,是她的错,是她做得不够好。
而倍受丈夫冷落的日子过了约半年,在某一天丈夫从济宁带了一名花魁辛迎香回来后,她的一生彻彻底底的改变了。
丈夫纳了辛迎香为妾,因为辛迎香有孕了。她心下虽怅然,但她又能说什么?男人三妻四妾是正常的事,做正妻的本就该大方接受;只是她没想到这事会来得这么快……不过是她自己不争气,做了那么多努力仍讨不了丈夫欢喜,怨不得丈夫。
她本以为只要秉持贤德之心对待辛迎香,就能改变丈夫对她的厌恶,但事实上根本不可能。丈夫的目光不曾转移到她的身上,他怜爱的目光只在辛迎香身上……每每见到这番情景,她都只能暗自神伤。
辛迎香仗着丈夫的疼爱、婆婆的宠溺,根本不把她这位正妻放在眼底,不但处处找她麻烦,还三番两次以伤人的话讽刺她,说她不配当女人,她拴不住丈夫的心,生不出靳家的后代……这些羞辱人的话,她全都咬牙忍了下来,唯有那一次,她受不了辛迎香的侮辱,才引发了祸事。
犹记得那日辛迎香不知为何,比往日还瞧她不顺眼,口出辱言也就算了,还扬掌打她。她一时气不过,说要告诉婆婆,谁知辛迎香会往她扑身过来,一个失足跌倒在地,肚中孩儿也因此不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