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平常我要怎么称呼你?”
“我的年纪长于你,你就叫我盼儿姊姊吧。”
“这……”小青一脸为难,本以为只要服侍个不会动不动就打人的主子就谢天谢地了,想不到在她眼前的却是可以和她称姊道妹的主子,真是怪了!
“别这个那个了,坐下来吃吧。”
她瞄瞄门口,心里还是有点怕怕的。
康盼儿叹了口气,难怪人家说一日奴才几是一辈子奴才,活得完全没有自我。
她起身合上门,上了闩,“小青,可以吃了吗?”
小青这才点点头,坐都还没坐稳,嘴里已塞满了食物。
康盼儿不自觉的笑了笑。其实她自己又何尝不是呢?做了十多年的下人,她很不习惯被人伺候,她习惯付出,不习惯享福。
所以皇家的优渥生活不是她的贱命习惯得了的。她再一次坚定自己的信念。
她坐在小青身旁,看着她大快朵颐,突然想起紫烟。
她该去告诉她一声,看紫烟是要跟着她还是另有去处。
“小青,你知不知道有一个紫烟……”
小青满嘴食物,话语不太清楚,“娘娘,你是说紫烟姑娘?”她一时还改不了口。
“对,就是紫烟。”
“紫烟姑娘住在西翼厢房云深斋,沙大哥亲自照顾她喔!”
康盼儿满脸狐疑,“为什么是沙大哥在照顾她?”
“娘娘,你不知道吗?听说沙大哥和紫烟姑娘是青梅竹马!只是沙大哥上京应试武举那一年,紫烟姑娘家就败了,结果紫烟姑娘只好委身在王府当个婢女,直到这次事件两人才得以重逢。”
听到这个消息,康盼儿吃了一惊。
“难怪好几次万岁爷要指婚,沙大哥都不肯接受,到现在我才知道,原来他一直等着紫烟姑娘呢!”
原来如此,难怪她总觉得紫烟的脸上有一抹淡淡的忧愁。
紫烟终于等到了她的真命天子,那……她的真命天子呢?
她的真命天子夺走了她的贞操、她的真心、她的灵魂,她的一切。
但她放不开了,即使是离开了他,她依旧恋他一生一世。
“小青,我要去看紫烟。”
“娘娘……”在她的逼视下,小青改了称谓,“盼儿姊姊,我们去会不会打扰到紫烟姑娘和沙大哥啊?”
“我们只待一会儿,不会打扰的。”紫烟既找到幸福,毋需再随她浪迹天涯了。
“好吧,那我们去看看她。紫烟姑娘昨天还说要教我唱她家乡的歌呢!”
“我看喔,打扰他们的是你吧!”
小青吐吐舌笑笑,走到门口突然又奔回桌边。
康盼儿回头一看,顿时哭笑不得。
只见小青伸手捞起盘中最后一个煎饺往嘴里塞。
小青见被她发现了,又是调皮的吐了吐舌。
康盼儿微微一笑,她真的很喜欢这个女孩。
※ ※ ※
一阵叩门声唤着门内相依相偎的男女。
沙德尔踱至门旁,伸手推开门,“谁……盼儿姑娘,喔,不!”他恭敬的行个礼,“臣沙德尔,见过娘娘千岁!”
懒得纠正他的称呼,康盼儿笑了笑,点个头走进云深斋。
床上的人看到她,兴高采烈的跳起身朝她冲过去。
“盼儿姊姊……”紫烟的脚甫踩到地,就被沙德尔拦住了。
“烟儿,拜托你小心点,你身子骨还虚得很,万一又有什么不适,该怎么办?”他担心的说。
过去他没有保护好她,让她在王府里受尽折磨,想到这,他心里涌现强烈的怒气,直想把王家二妇和王大祥大卸八块。
紫烟双颊酡红的低垂螓首,轻声道:“人家哪有……”
一旁的康盼儿和小青看着紫烟羞赧的模样,不禁笑了。
听见她们的笑声,紫烟更是羞得不知所措,“尔哥哥,都是你啦!让盼儿姊姊笑我!”
康盼儿走到床边,轻轻握住她的手,“紫烟,我真的好高兴,你终于找到自己的幸福了。”
“盼儿姊姊……”紫烟才想说些体己话,却被心上人打断。
“烟儿,以后要唤她娘娘,不可以没大没小的。”紫烟跟了他,他的主子也就是她的主子,人臣之礼不可废。
“娘娘?什么娘娘啊?”紫烟不解的问。
沙德尔正要解释,康盼儿抢先开口,“没关系,紫烟,你想怎么叫就怎么叫。”反正她就要走了,怎么唤都无所谓。
“紫烟,你已经决定要跟着沙德尔了吗?”她转移话题的问。
紫烟毫不考虑的点点头,随即又皱了眉头,“盼儿姊姊,你是不是不喜欢我和尔哥哥在一起啊?”
康盼儿不语,现场一片凝窒,沙德尔也是紧张万分。
“如果盼儿姊姊不答应,你会放弃吗?”
紫烟一脸为难,但她还是点点头。
“烟儿,别……”他不想放弃她,爱了这么多年,上天垂怜他,不舍他就此孤老,让他与盼了多年的女子得以重逢,他绝不能失去紫烟。
康盼儿无奈的摇摇头,“傻瓜,盼儿姊姊不是这种人。”说完,她转向沙德尔,寻求他的保证。“紫烟和我情同姊妹,我希望你能好好待她,她过去吃了很多苦。”
“我沙德尔用生命起誓,终我一生,对紫烟无怨无悔!”他语气诚挚的保证。
看着深情无悔的沙德尔,以及痴情的紫烟,康盼儿心想,这才是世间最珍贵的爱情,一个人守着一个人,直到地老天荒。
“好,紫烟就交给你了。”她将紫烟的柔荑放到他手中。
结束了!唯一让她牵挂的事情已有圆满的结局,她的离去不再带有遗憾……
谎言,天大的谎言!这里有着她一辈子都难以忘记的遗憾。
她正想趁一对璧人不注意时离去,却发现小青还呆愣着。
“小青,走了。”她低声道。
“可是,紫烟姑娘还没教我唱她家乡……”
老天!她是单纯,还是呆啊!
康盼儿一手捂着她的嘴,免得她乱叫吵到人家谈情,拉着她快步往外走。
※ ※ ※
月隐星没,这是一个遁逃的好时机。
康盼儿身着暗色衣裳,蹑手蹑脚的离开东翼厢房。
据这段日子的观察,行馆南侧建筑物少,一片草坪连着缓升的山坡,越过了山坡便离开行馆范围。
继续往南走,可以看到一条小溪,名为杏花溪,不远处有个小村庄,她可以暂时待在那儿,等到宇琛回宫后,她再离开。
心情是急迫的,脚步却不知怎么的快不起来,难道她心里还有丝毫期待吗?
不!不该有的!如果今晚不走,那就是终生沦陷了,走吧!
康盼儿加快脚步的走着,终于离开最南侧的养晦堂,来到那片绿草如茵的山坡。
方才一路走来,好几次跟巡逻的守卫打上照面,吓得她以为被逮个正着,却没事发生,那些守卫只是笑笑的向她行礼,然后离去。
那笑容怪怪的,但她无心深思,迳自举步离去。
正当她加快脚步赶路时,一阵风刮过她身边,接着她便撞上一堵结实的肉墙。她抬头一看,映入眼廉的是一张刚毅俊朗的面孔。
是他!
康盼儿难掩心中讶异,难道他知道她会逃?
原来,刚才那些守卫会笑,是以为她是来和他幽会的!
宇琛深深的望进她眼里,“再过去一点的杏花村是行馆退休的奴仆居住之处。”
闻言,康盼儿的胸臆不禁升起怒火。
“你跟踪我?”她气得忘了什么君王至上,她只知道自己被戏耍了,杏花村也是行馆财产,真是天杀的气人!
宇琛没回答她,迳自问道:“为什么要走?是因为朕碰了你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