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小时后,他们来到第十洞,不常运动的可可步伐开始蹒跚。
累累累!累死了!臭韦斯特!都是他,说什么不习惯坐球车,害她一步一步地走,操得她才打一半就快阵亡。
在发球台上站定,突然间,灵光闪现,她想起了一个高尔夫球笑话,顽皮地想捉弄他,于是故意用台语说:“发球!”
毫不意外的,她看见他猛地皱起眉,板着脸睇向她。
“可可,女孩于怎么能说这么粗鲁的话?!”韦斯特不认同地低声斥道。
笑声扬起。可可径自笑得东倒西歪。
不解她为何捧腹大笑,他眉间皱褶加深,脸色严正地瞪着她。
“我是以台语发音‘发球’.和英文那句骂人的话很像吧,噗……”瞧他那铁青的脸色,一定以为她在骂人吧!说着,她又乱没形象地笑了出来。
挑眉侧身望向杆弟,以眼神询问,得到了点头肯定,韦斯特这才恍然大悟,气氛霎时化解,不觉有些莞尔。“没想到还有这样的谐音!”
“是啊!所以这是和老外打球时的忌讳,不能用台语叫老外发球。”笑一笑,可可精神又稍恢复。
韦斯特噙着笑容向杆弟拿球杆,顾长的体魄在草坪上昂上止,他眯眼望向果岭,定神感受风向。思考距离、分析此球洞地形及障碍的神态,让她看着不禁有些失神。
他真的很帅,帅得让人可以不记前嫌他轻易忘掉他的恶劣,不自觉地受他球场上的英姿所吸引!
恍然间,又是一记漂亮的挥杆,成功避过果岭前的沙坑障碍。
球打到这时,杆弟已对他的神乎其技不感到意外,毕竟两长洞、两短洞与六中洞之间,他捉下一只老鹰(Eagle:一杆进洞),不仅毫无博忌(Bogey超过标准杆一杆),还博蒂连连的成绩,只可能在世界级比赛中才有幸见到。因此杆弟在十分钟前就壮胆探问,得知他真实身份后,立刻兴奋雀跃地索取签名,对今日担任他的杆弟感到无比光荣。
“换我。”肉脚继高手后上场,落差超大,不过,可可经过九洞的磨练,脸皮角质有厚了些。
每每挥杆就温习韦斯特叮咛的要诀,她摆好姿势,挥出——
动作定格,球这次飞得挺远,只是……惨了!
动一动身子,会痛!哇哩咧……扭到了!
收势,站好,疼痛蔓延,可可试着举步,却发现情况不妙。
“怎么了?”一直注意着她的韦斯特,很快就察觉到她不自在的表情和动作。
“嘿嘿!扭到了。”干笑两声。球打得不怎么样,问题倒是一大堆。
“扭到哪了?”大掌蓦地握住她的手臂,褐色眸子隐于镜片后检视着她,有着连他自己也没发觉的急切。
“好像是……”走两步,脚一拐一拐的,痛感由腿部肌肉往臀部延伸,而重点似乎是在“那里”……她声如蚊钠。
“哪里?”韦斯特踏了下来,抚上她的膝关节。“是这里吗?”
“不是啦!”触电似的,可可缩脚,拐了两步保持距离。他的碰触会令她没来由地心律不整。
“那到底是哪里?”保持姿势不动,他抬眸沉声问,坚持要她的答案。那语气,与其说是询问,不如说是逼问。
“没关系啦!我们不要打了好不好?”不想丢脸说出口,她转移焦点,苦着一张小脸要求,而原先红润的双颊此时已略显苍白。
“不打可以,说你到底伤了哪里?”她的别扭引出他潜藏的霸气。该死的,他只是心疼她受伤……
心疼?!好陌生的情绪,韦斯特微怔。
“屁股啦!扭到屁股了啦!这下你满意了吧!”他的沉声威胁逼出她的答案,没好气的,她睑红耳赤朝他吼。
啧!她怎么老是在他面前出糗,哪里不好扭,居然扭到屁股?!真是丢脸丢到太平洋、大西洋、外太空……对自己懊恼极了,她转身径自吃力地拐着脚往回走,低咒声不断。
哦,原来是扭伤的部位令她难为情!回望她的背影,韦斯特疼宠地摇摇头,总算明白她支吾的原因。
“你先把球杆背回去。”他朝杆弟交代后随即跟上可可。
几个大步,他越过她,不由分说地就背着她,在她跟前蹲下。
不解地看着他的举动,她停下脚步。“你干吗?”
“上来。”他侧头说。
“嗄?”她反应不过来
“我背你回去。”
“不行!不用!”受宠若惊的讶异吓出她两声不。
“为什么?你这样拐回去伤会加重。”这回是整个人旋身过来盯着她,韦斯特徐缓地说着,简单的话语与坚持里,有着显而易见的重视与疼惜。
“不行啦!给别人看到多不好意思!”退一步,她顾虑地环顾四周,见空旷的场地除了随行的杆弟,根本看不到其他人后,反驳的小小音量竟出现一丝撒娇意味。
“不好意思什么?别人也不认识我们。”端出耐性说服,他绝不能让她这样走回去,若加重伤势的话,得休息更多天才能好。
“可是……”望着仍蹲着的他继续嗫懦。
“上来。”像他这般的天之骄子都降低姿态要背她了,居然还得三催四请?!韦斯特声音陡地降了两个音阶,显然她的拒绝让他不悦。
“还是不要好了……”不懂察言观色的别扭女依旧推拒他的好意。
“想用扛的还是背的?”不再劝说,直接冷声恫吓。
咚地跳上他的背,可可相信他说得出、做得到。
好看的薄唇扯出一抹促狭笑意,他满意地背着她起身往回走。
“吱!哪有人用威胁的?居然这么霸道……”抗议无效只能宣告放弃,可可趴在他背后,嘴里是不肯服输的嘀嘀咕咕,然,心里却涌现温暖的波潮。
他的背很宽、脚步很稳、味道很好闻……嘀咕渐停,陷入安静,一股奇异的气流随之流动。
不安、羞赧全教他沉稳的安全感给吸收,恍然间,她迷失在这样的呵护氛围中,她的心融化在他的体贴举动里,脑中出现了荒唐的想法——幸福、甜蜜!
闭上眼,不说话,笑意不自觉在唇边凝聚,她享受着这片刻的宁静。
……什么声音?!强烈得想忽视也难。
是她那颗神经兮兮、乱跳一通的心?还是他的?一时间,可可分不清这失速鼓动,究竟是谁的心跳?!
只希望,路长些、走慢些……
第四章
承办俱乐部土地开发的公司在专案设计师回台后,与骆家和韦斯特等人展开如火如茶的讨论,约莫一个星期的时间,他们都全神投入在球场设计的沟通中。
很快的,必须为赛季密集练习的韦斯特所预定的归期已到,这晚,骆家在某饭店的铁板烧餐厅包下贵宾房,为裴奇一家饯行。
“骆叔叔,很抱歉,从现在到八月份还有三场最重要的赛事,我无法全程参与俱乐部的筹划,不过,球场设计图的部分,我已经交代开发公司要先让我过目,骆叔叔到时若有任何问题需要我,我们可以电话联络。”
“别这么说,你这么忙,肯来这一趟骆叔叔就很高兴了,尤其是还愿意花这心思。”
骆彬南举杯致意,大伙共同端起桌上的红酒欢饮,独独边边有个人闷闷不乐、心事满怀,与此刻的欢乐气氛格格不人。
搁下酒杯,继续低头戳刺食物,可可眼神黯然。
她搞不清自己是怎么一回事,一得知他们就要回美国,胸臆间便浮起缕缕的失落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