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宋云滔这到她眼前。“是我不够好,不够诚恳,不够和你匹配吗?”
“不是,云滔。”商婉柔急急的说:“你那么好,那么诚恳,是一个好人,真正不够匹配的人是我,而不是你。”
“我不许你这么说,婉柔。”宋云滔一本正经的。“我根本不在乎你的过去和出身,我只在乎你心中有没有我,除非你心里早就占据着别人。否则,你不该拿这样的理由来拒绝我。”
一时间,商婉柔不语了,只是抬眼看着宋云滔,而心头却微微的颤着,好像被针刺痛一般。
那一夜,她根本不知道宋云滔是怎么离开风铃小筑,就连屋外什么时候下起浙浙沥沥的小雨,她也说不清楚了,只感到脑海里有两个重叠的影子,一个是气质不凡,潇洒似风,豪迈得就像一只漂泊的黑豹,一个是优雅尊贵,风度翩朗,多情得就像一匹高雅的白驹……
忽然,门外响起一阵轻细的敲门声。
她很快从那片凝思中回过神来,不经意的奔到庭院,拉开两扇轻巧的木门,赫然发现龙少白一脸憔悴落寞的站在门口边,全身上下都沾满了雨珠。
“怎么是你?”她又惊、又喜、又狂热的叫:“夜这么深了,又下着小雨,你怎么不撑伞就来了?”
“我……”龙少白才颤颤开了口,却看见她脸上的那片柔意,是那么的迷离,那么的深邃。
“你先别说话。”商婉柔似乎看出他唇齿的难言之隐,露出一脸的温温婉婉,说:“瞧你一身湿透,还是先进到屋子里擦干。”
就一把把龙少白拉进大厅里,忙着为他开灯,忙着为她拿干毛巾,龙少白却拦住她。
“婉柔,”他叫:“你别为我忙,我来,只是想见你最后一面。”
商婉柔蓦然而惊。
“你说什么?”她满脸错愕的瞪视他。“你来见我最后一面,少白,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你快说清楚?”
龙少白一声苦笑的说:“其实我是来跟你道别的,因为再过几天,我就要离开上海了。”
“为什么?”商婉柔惶恐的问:“你为什么突然要离开上海?”
龙少白不语的低下头。
“那么云滔呢?”商婉柔又急乱的问:“他知道你要离开吗?”
“我打算明天一早,就去找云滔,顺便把洋行和木材场的工作交给他。”
“可是你这样的旷世奇才,云滔和宋达海,肯答应放你走吗?”
“不管他们答不答应,”龙少白坚决的说:“我是走定了,绝不,再留恋,也要让黑豹子,永永远远的消失在上海滩。”
商婉柔的鼻子忽然酸涩了起来。
“难道……”勉说:“你就舍得抛下和云滔的那份兄弟情义。”
龙少白轻闭上眼睛,心痛的说:
“坦白说,要我这样离开上海,舍去和云滔的那份兄弟之情,我确实有万般的不舍,但走与不走,都不是我所能选择,而是形势所造成的,所以我非走不可。”
顿时,商婉柔的眼眶红了。
“很好,”她哀凄的说:“你尽可以这样潇洒的一走了之,那我呢?少白,你走了,我该怎么办?”
“最起码,”龙少白无奈的回答:“你还有云滔会全心全意的照顾你。”
商婉柔陡的一怔。
“你究竟什么意思?”她伤心而生气的喊:“你以为我是那种任人践踏的歌女,可以转来转去吗?所以你无畏把我推给云滔,原来你也跟其他男人一样的霸权心态,以为帮我从舞厅赎出来,就可以安排我的宿命,主宰我的一生?”
商婉柔眼泪骤然来了。
“不,不,不!”她一叠连声的喊:“你根本不可以,少白,早知道是这样,我宁可做个飘泊天涯的小歌女,也不要你替我赎身。”
龙少白急了。
“你别误会,婉柔。”他解释的说:“我帮你赎身,是出于一片真心,即使我的离开,你仍旧是我放心不下的牵挂,但我真的身不由已,并不是存心要把你推到云滔的身边去,而是我相信他的有情有义,一定可以好好对待你。”
“也许,”商婉柔哑哑的说:“你可以带我走,就算要浪迹天涯,就算要纵身山林,我都愿意跟着你一起去奔驰。”
龙少白惊骇到了极点。
“婉柔,”他心恸的叫:“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我知道!”商婉柔满怀柔肠的说:“从你把我赎身的那一刻起,我就知道,我的命运和未来已经交给你了,不管是上山下海,不管是吃苦受罪,我都要和你紧紧相扣,因为我早就做了决定,这一生只属于你一个人,再也容不下别人了,如果你坚持离开,就请带我走吧!”
龙少白倒抽了一口冷气。
“婉柔,”他努力的从心底深处喊:“能听见你这样的真情流露,我的心都被震动了,也多么希望能和你一起浪迹天涯,可是我真的不能带你走,否则我会对不起云滔,对不起他对我的提携之恩。总之,我情愿负你,也不能对他不义。”
商婉柔的心碎了。
“看来,”她灰心的说:“我已经懂得你非走不可的原因了,原来你早就知道云滔情系于我,而你为了维系和云滔的兄弟之情,才把我拱手让给他?”
龙少白无言以对。
“天哪!”商婉柔悲绝的叫:“你为何要这样做?少白,你太傻太傻了,你以为你的飘然远去,我就会投向云滔的怀抱吗?”她逼到他的眉前。“不!我不会的,那只会把我们三个都打入十八层地狱。”
“但你不该爱上我的,婉柔,我只是个出身低微的浪子,根本无法给你保障,可是云滔不同,他出身富贵,是宋氐集团未来的继承人,只有他才能给你幸福,给你一生的安定。”
“我不要!”商婉柔泪眼模糊的说:“我不要什么荣华富贵,不畏什么家世显赫,我只要有你就够了。”
那一句,“只要有你就够了!”听得龙少白心痛更激烈。
“婉柔,”他嘶声的喊:“你何苦要这样为我?你愈是对我痴心,愈是会让我有罪恶感,我求求你,不要再对我动之以情了,我们真的不能联手把云滔给伤害了。”
“所以你宁可选择伤害我?”
龙少白退了退身子。
“我根本身不由已。”他满脸哀凄的说:“你和云滔,在我生命里都占着同等重要的地位,我不想你们任何一个都爱到伤害,如果我的离去,能促成你们这一段美丽的姻缘,我夫复何求?”
“可是你呢?”商婉柔任着脸上的泪水一颗颗的淌下来,她哭哑着喉嗓说:“你真的能走得潇洒自在吗?”
“就算不能,”龙少白强忍心中的悲痛,冷冷的说:“我都必须挥一挥衣袖,不带走一片云彩。”
猛然,商婉柔的心沉到了地底。
“我不信,”她努力的从绝望中大声叫:“我不信这是你的真心话,少白,你不可以这样绝情绝义,不可以这样铁石心肠,为了顾全你和云滔的兄弟情义,就不管我的感觉,除非……你对我毫无情感,只当我是你买回来的一名歌女,可以任凭你的处置。”
“不!”龙少白惊慌的说:“不是这样的,婉柔,我从来没有把你当成是歌台舞榭中的烟花女子,从来没有污蔑你的意思,也从来没有后悔把你从舞厅中赎出来,真的。”
“那么你告诉我,少白,你爱我吗?你爱我吗?请你老老实实的告诉我,如果你的答案是否定的,也好让我对你死了这条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