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镜注意到好友的发型有些不一样,而且薄施脂粉,看起来容光焕发。
“仪琳?你换新发型了?不错看。”她说。
“没啊!”董仪琳摸摸自己的发梢,“已经烫好几个月,有点变形了,正打算去整理一下——你的发型设计师是不错啦!只是对我们这种平民百姓来说收费贵了些。”
水镜不解,什么发型设计师啊?还来不及发问,董仪琳又像机关枪似地继续说:“对了!你那个妻奴老公现在应该飙过来了,我怕他担心,在电话中只轻描淡写说你不小心跌了一跤,身上有一点点擦伤。等等麻烦你婉转一点‘自首’,别拖我下水,我不想被你老公宰了。”
水镜噗哧笑出声,未婚夫江翼鹏是个温文儒雅的读书人,才没有那么暴力呢!
“你太夸张啦!翼鹏不是还在上课吗?又没什么大事,你干嘛叫他来?”
粗线条的董仪琳还没发现自己正在跟好友“鸡同鸭讲”,“顺便的啦!等把你交给你老公以后,我们就要去吃义大利菜了!”
我们?一抹疑惑浮现在水镜眼中。
急促的脚步声打断了她的思绪。
江翼鹏的声音温润如水,安抚着爱妻如命的弟弟关龙骥,“你别慌,水镜吉人天相,不会有事的……16床,在这里——”
布帘掀起,刚好在医院门口碰头的两兄弟一起出现在病床尾端。
关龙骥一脸焦虑。
“水镜,你没事吧?”温热的大掌急切地抚摩她的身躯,珍重地检视她身上的伤势。
看见亲亲老婆身上多处擦伤,关龙骥心疼不舍地道:“我们回自己医院,做个详细检查……”
这个人……这张脸……
水镜身躯一僵,脸上血色全失。
她发出尖叫,“不要碰我!你走开!”
梦里的海蛇回到现实来纠缠她。
他的抚触、他的体温、他的声音让她寒毛直竖。
他像条阴险的蛇,缠绕她捆绑她……
“别碰我!”大受刺激的水镜狂乱地挥出巴掌。
“啪!”清脆的巴掌声落在关龙骥脸上,浮现出红晕。
病房里的空气瞬间凝结。
“水镜?”众人一片错愕。
她敌视着这个可恶、可恨、可厌、可憎到极点的男人,“你滚!我永远不想看到你!”
她的情绪激动到接近歇斯底里。
“水镜?你怎么了?”董仪琳不解。
最先了解状况的人是关龙骥,冰雪般的寒意由他的脑际迅速渗透心扉,扩散到他的四肢百骸。
他最害怕的事情发生了!
他蓦然明白,他甜美、娇憨的小妻子已经消失无踪。
这个充满敌意、眼神愤怒地瞪视着他的女子,是发生意外之前的方水镜、是恨他入骨的倔强女子。
他的幸福世界在一瞬间毁灭、天崩地裂。
恐惧与绝望让关龙骥失去镇定,眼前一片黑暗的他咬紧牙关、冷汗直流,身躯微微颤抖。
水镜她恢复记忆了……
心情大乱的关龙骥根本说不出话来,眼见苗头不对,江翼鹏和董仪琳当机立断,马上帮水镜办出院。
一行人回到江家,请出两位老人家劝说。
“水镜,你镇定一点……”
费了一番唇舌、东拼西凑,大家努力让水镜厘清来龙去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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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相信……我不相信!这不是真的!”水镜一脸惶恐,“你们骗我的……翼鹏,你跟我说这不是真的!对不对?”
这是噩梦、混乱、灾难、疯狂……乱七八糟的组合体。
她最后的记忆是自己失足坠海,怎么一夕之间天地变色、人事全非?
她怎么会嫁给这个人面兽心的畜生?
“这不会是真的!”一向冷静理智的水镜几乎陷入歇斯底里的状态。“我不可能嫁给这个……这个……混帐!”
“水、水镜,你冷静一点。”江翼鹏有点结巴,他从来没看过水镜失控发脾气的模样。
望了一眼震惊绝望、脸色发白的弟弟,他头疼不已地叹了一口气。
怎么会这样呢?
“这不可能是真的!”水镜几乎绝望的呐喊。
她明明就等着当翼鹏的六月新娘呀!
“水镜……”吕佩铃忧心仲忡地看着她。
“阿姨,我……”水镜几乎掉下泪来,倔强地咬住下唇,硬把眼泪吞回肚子里。
墙上的日历、桌上的报纸日期、好友与男友的发型、衣服,在在显示:这一切有可能是真的。
拜关龙骥这个混帐之赐,她失去记忆两年又七个月,而且还嫁给了这个混帐!
“你这个卑鄙无耻的小人!”她嘶声咒骂。
水镜怨恨地瞪视着他,所有恩爱甜蜜都像镜花水月,烟消云散,不留半点记忆在她脑海中。
一向冷面无情的关龙骥脸孔痛苦的扭曲,却说不出半句辩白与求情的话语。
众人隐约猜测到事情的真相,只能以同情的眼神望着失魂落魄的关龙骥。
“走开!你走开!”
“……”关龙骥无言以对,颤抖着双唇发不出声音。
不同于他悲哀绝望到了极点的惨澹神情,怒火腾腾的水镜在努力抚平歇斯底里的情绪之后,表情变得冰冷决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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失去记忆的水镜是一道阳光,恢复记忆的水镜却是超级暴风。
贴心的张玉玫为她准备了一个豪华蛋糕“压惊”,却触犯到她“生日蛋糕”的禁忌,让她发了一顿脾气。
可怜的张玉玫哭丧着脸,还是董仪琳悄悄告诉她原委以后才释怀。
“你就多担待一些吧!水镜现在这个样子,小芝卉更需要你。”
“嗯!我会加油的。”张玉玫点点头。
关家的厨师、佣人也发现,好脾气、笑咪咪的夫人不见了,现在的夫人脾气差,只要一听到她们称呼她为“夫人”,马上就抓狂。
“我不是你们的什么鬼夫人!”水镜咬牙切齿道。
“是!那……方小姐……”佣人嗫嗫嚅嚅的请示,“花圃问下个月送花,用百合、香槟玫瑰还有白色郁金香、跳舞兰好吗?”
关我什么事?!水镜忍住气,“依照惯例,不用问我。”
这些陌生脸孔老是用一种期盼的眼神殷切地望着她,每个人似乎都希望天降奇迹,让她恢复“失忆状态”的好脾气,也总是在得到她冷淡的答覆后,一脸失望的表情离开。
对下人发脾气让她有罪恶感,对于名义上的老公,她就没给好脸色看了。
反正关家屋子里房间多的是,被拒于主卧室门外的关龙骥可以睡客房、书房甚至小孩房。
她要离婚,他不肯,事情僵持不下。
“我不要住这里!我不想看到他!”水镜的脾气说有多拗就有多拗,“这里不是我的家!”
什么叫作清官难断家务事,董仪琳总算是见识到了。
执拗起来闹脾气的水镜简直是“番”到不可理喻、令人发指。
她不要丈夫也不认自己的女儿,对她而言,关芝卉只是一个陌生的小女孩。
她拒绝抱女儿,更遑论照顾了。
“妈咪……妈咪……”小人儿稚嫩的呼唤让旁人看了都觉得不忍。
“水镜,你抱抱她吧!”董仪琳劝道。
“我不要!”仍然处于震惊状态的她狠心别过头去,“她有保母吧?叫保母带她走。”
她不想看到这个小女孩!
即使是长相酷似天使,粉雕玉琢的小女儿也不能打动她。
相反的,只是令她厌恶、痛恨,这个小女孩不是她心甘情愿生下的爱情结晶,反而提醒了她——自己已经跟那个恶魔结婚的残酷事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