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被护在陆耀磊身後的杜可漾完全吓傻了。
「别叫我妈!我怎么会生出你这种女儿……你害我害得还不够吗?连你爸爸都要害!你这个害人精!走开!我没有你这个女儿……」
「别看了,我们先出去。」在杜母情绪激动的情况下,陆耀磊不愿她再受到任何伤害,将她强制带到外头。
走出医院,陆耀磊在骑楼下就著灯光察看她红肿大半的脸颊,心里涌起杀人的冲动,就算那是她妈也一样!
「可漾没事吧?」杜运祺不知何时跟了出来。
一看见哥哥,杜可漾根本忘了自己脸上的疼痛,连忙追问:「哥,爸爸他情况怎么样?」
「爸还没有醒,不过已经没有生命危险。」
听见哥哥笃定的答覆,杜可漾终於放下悬宕已久的心,脑海里随即想起方才母亲几近凄厉的控诉。
「哥,爸爸……爸爸是怎么出意外的?」
「他们今天去邱太太家,回程的路上,妈好像跟爸起了争执,没注意到对向来车,才会发生意外。」杜运祺轻描淡写地回答。
尽管哥哥的口气再怎么持平,杜可漾却也听出其中的原因。
「他们是为了我的事争吵对不对?是我害了爸爸……」杜可漾想起下午才听见爸爸的声音,却因为自己的任性而让父亲出了意外,既自责又懊恼。「是我害的……是我……」
陷入深深的自责中,她并没有察觉那双看著她伤痛悲泣的漂亮黑眸里,也罩上了一层灰色,没有出言安慰,只是紧紧的、紧紧的拥抱,承担了她的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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苍白、充满消毒水气味的病房里,杜可漾静静坐在病床边的椅子上,已经看护了父亲一整天,却没有喊过一声累。
车祸至今已经一个星期,父亲却仍未清醒,医生说不出个所以然,只说继续昏迷下去,情况可能会恶化。
而短短一个星期,杜可漾也迅速消瘦憔悴了,原本的甜柔脸颊失去光彩,仿佛她才是生病的那一个。
「姊,我们该走了,大哥刚好下班,说要送你回去。」补习完,绕过来医院的杜守维拍拍姊姊的肩膀,轻轻说著。「爸爸也该休息。」
「嗯。」杜可漾应了一声,起身整理东西,踏出病房,沉默许久才开口问:「妈妈呢?她……还好吗?」
「怎么不好?才没几天就像什么事都没发生,照样过她的日子。」杜守维的声音里有著浓浓的不满和不以为然。
至今一个星期,二姊天天都在医院从早待到晚,反而是一开始表现得哀痛欲绝的母亲回去之後,一次也没来看过爸爸。
「守维,不要这么说妈,她心里一定也很难受,或许妈只是害怕看到爸爸这个样子……」想起一个星期前,母亲惊恐愤怒的模样,杜可漾的鼻子忍不住发酸。
杜守维无言地点点头,半晌,才若有所思地开口:「姊,你变了好多。」
「我终於变得比较不任性了吗?」否则还能怎么变呢?杜可漾自嘲地说。
「不是,我从来不觉得你任性。」杜守维很认真地说。「相反的,我一直觉得你是最孝顺的一个,你总是知道爸爸妈妈喜欢吃什么、喜欢什么,在家里也只有你会记得爸妈的生日,爸妈感冒了,你也是第一个注意到。」
「是吗?」她从没注意过这些事,杜可漾随口答著,只觉得弟弟是在安慰自己。
「可是你真的变了,变得不再那么怕我们。」杜守维不介意她的敷衍,背著仿佛百斤重的大书包,继续说:「以前每次我想跟你讲话,你总是不敢回话,要不然就是匆匆忙忙走掉。」
从来没有听过弟弟讲这件事情,杜可漾不自觉缓下脚步,脑海里出现很小的时候,有次她背书背不起来,一旁的弟弟却一听就会背,母亲从此严厉地不准她跟弟弟玩,深怕她会影响他。
之後的十几年里,母亲不知多少次在私底下有意无意的提醒她,要她不要给弟弟坏的影响。
这些深植脑海深处的记忆,总是会在每次弟弟企图跟她接近、跟她说话时浮现,让她不敢和他相处,怕优秀的弟弟也会变得跟她一样。
只是没想到,她一直以为这些事情只会影响到她,却从来没有想过,弟弟也注意到了。
「记得上次大哥跟我去逛书展的时候,看到你扮成电玩人物,跟你的朋友玩得很开心,我本来想去跟你打招呼,可是又觉得你可能会不理我们,所以也不敢过去。还有啊!像大姊,你别看她每次都对你很凶,大哥说那是因为她想让你生气、让你对我们有反应,不要老是像外人。」
杜守维似乎对哥哥的评论不以为然,跟著追加补述。「虽然我觉得大姊原本个性就满爱计较的,可是大哥说的也可能是真的,因为在家的时候,你真的跟我们好疏离。我那时就很羡慕你的朋友,不知道要怎么打入你的生活圈。」
如果不是这几天因为爸爸的关系,让他们终於有机会相处,他恐怕这辈子都不会跟她讲这些事情。
「不过大哥说你觉得你跟我们是不同世界的人,所以没办法那样对我们。」
听著弟弟认真的话语,眼眶热辣、鼻子酸酸楚楚的,她觉得自己快哭了……
深怕自己掉下泪,杜可漾自嘲著想缓和气氛。
「对啊!我是异世界来的啊!你不觉得我真的跟你们不一样吗?」
或许是她的嗓音太过紧绷,杜守维没听出她的玩笑,坦率地回答,「有什么不一样,你是我姊啊!」
那样天真而理直气壮的宣告,狠狠震动杜可漾的心,眼泪再也无法控制的落下。
她一直以为自己是孤单的,所以在心里筑起高高的墙,把自己困在里头,用糖果补偿对亲情的渴望,却没想过,她躲藏自己的同时,她最亲爱的手足也被困在外面,无法进来。
「对不起……」泪水进落,杜可漾伤心得无法遏止。
「你干嘛道歉,姊……喂?你干嘛?你不要哭啦!」没想到姊姊就这样哭起来,杜守维开始手足无措了。「姊……」
他不是故意惹她伤心的,只是想乘机跟二姊好好相处啊!
伸手搂上二姊低他一个头的单薄肩膀,他慌乱地胡乱安慰,心里却慢慢明白,二姊硬撑了二十几年的面具,终於在这一刻崩落了。
才想伸手环住她,将纤细的二姊拥入怀中,远方吃人般的目光引起了他的注意。
「陆大哥。」对方直朝他走来,脸色不善,虽然他没做错什么,却忍不住想解释。「我姊不知道为什么说著说著就哭了,我只是想……」
「我送她回家。」陆耀磊伸手简单有力的将她带回自己怀中,淡淡地开口,却有著不容质疑的权威。
「可是我大哥……」杜守维有些迟疑。
「没关系,让他送吧!」
杜运祺不知何时自医院里出来,带著审视的目光看向眼前挺拔俊美的男子,嘴里说得轻松,目光却明显要求他的答覆。
「他会好好照顾可漾的,是吧?」
「当然。」
陆耀磊简单两个字,却许下了他不曾对任何人许过的承诺。
她,已经注定是他永远的责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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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人绝对是水做的,尤其眼前这个更为严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