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他再度找到疏影时,她正被困在火焰之中。行云拼尽全力将火焰逼退,窜到疏影身边。
「你怎麽又回来了?」疏影咳嗽地说。
「我放心不下你。」他温柔地回答。
疏影心中一阵热血翻腾,被烟熏痛的眼眸里泛出泪光。「傻瓜。」她又爱又怜地轻斥道。
行云没多说什麽,只拥著她共同对抗越来越炙热的火光。但四只手早已酸麻没了知觉,死神随时都会驾著火焰吞噬他们。
两颗心却比任何时候更加接近,在火光中相视的微笑充满幸福的光采,这是真爱的告白。随著越来越晕眩的知觉,疏影只模模糊糊地想著,就这样和行云死在一起也是幸福的吧?生不同衾,死同穴,如许深情是多少有情人梦寐以求。
只是火焰并没有真的吞噬他们。在最危险的一刻,一道冰寒的掌气突破火圈而来,另一股温和的气息将昏迷中的两人拥抱,很快地,将他们带出了火的地狱。
☆ ☆ ☆
行云清醒过来时,已是第三天的事。
他感觉到全身滚烫,手臂、腿部以及背部的肌肤灼痛难耐,他不自禁地呻吟,但喉头却像被掐住般,只能发出模糊的「啊啊啊……」声。
「行云,行云……」像天籁般甜美的声音,呼唤著他。行云的第一个想法是疏影在他身边。
他们现在还在火中吗?
他要保护疏影!
他著急地想挥动手臂,却发现手臂沉重地难以动弹。
「行云……」温柔的小手轻轻抚在他的脸颊上,他的情绪受到安抚,逐渐平静下来。然後,他感觉到乾涩的嘴唇一阵湿濡清凉,他饥渴地舔了舔唇。
接下来又一阵冰凉感拂过他的脸,将他脸上的热汗吸去,他觉得清爽了许多。
「没事了……」他听见她娇柔的声音如释重负。「爹说只要你醒过来便没事了。你现在是醒的,对不对?」
行云想笑,可是背上的疼痛却在这时候捣蛋起来,所以笑容便下拉成一个痛苦的嘴脸。
「很痛喔?」疏影心疼地说,眼眶酸涩,珍珠般的泪水滴了下来。「都是为了保护我,你才伤成这样。你好傻,知不知道?下次不准你再这样了。」
行云张嘴想抗议,却发现自己太过虚弱了,连说话都没力气。只能勉强张开眼,在模糊的视线下隐隐约约地看到疏影不断拭泪的手。
这时候他才发现他是趴著睡的,双手不自然地成一个大字形,非常奇怪的睡姿,他想。
「行云……」疏影将脸贴向他,小心翼翼地不碰到他的伤处。「你看得见我吗?」
她的声音充满忧虑,睫羽上沾染的泪珠,在她的轻贬下,滴到他的脸颊。他的心突然被揪痛,好想好想将她搂入怀中安慰。
「我……」他勉强颤动嘴唇,「没事。」
「还说没事!」疏影又哭又笑地,「你吸进了毒烟,手、脚、背部都被烈火灼伤。我心里好著急,怕你会死去。还好爹的医术高明,不然……人家也不想活了!」
「疏影……」行云听了十分感动,心头热血汹涌,却苦於身体不受指挥,无法恣意怜爱疏影。
「你好好休息。」疏影放柔声音,柔软的樱唇印著他的颊,然後移向他沉重的眼皮,最後落到他的唇上留下短暂而甜蜜的一吻。
好美的感觉喔,行云万分眷恋著,以至於在疏影的唇离开後,心中兴起难以言喻的失落感。
「别走……」他激动地喊著。
「傻瓜,我不会走的。」她爱怜地抚著他的顿,行云很满意这样的抚触,渐渐地,身心都放松了下来,鼻端萦绕著若有似无的幽香,很快地沉醉在幸福的梦里。
☆ ☆ ☆
烂漫的春光自窗口透射进来,照在床边一对俊美的人儿身上。
疏影细心地煨著行云喝粥,一口接著一口,直喂到碗底朝天,才将空碗收拾到桌上。
行云的伤势已痊愈了大半,身上的灼伤在赵天凤的医洽下已开始结疤,臂部也可以自由活动了。但疏影仍喜欢喂他吃东西,把他当成小婴儿般照顾。
「疏影……」行云轻柔地唤著地,她立刻回到他身边,投给他一个香甜的笑容。
「你瘦了好多。」他怜惜地轻抚著她的顿,她眼下的黑眼圈都是为了照顾他,他觉得好愧疚、好心疼。
「只要你没事就好。」她像个最贴心的温柔妻子般,轻拭著他的唇角,依偎向他显得有些精瘦的胸膛。「你昏睡的那几天,我一直好担心。现在你没事,我也放心多了。」
「疏影……」他叹息著,心里为疏影日以继夜的照顾他而深深感动。「我一直不明白我们是如何脱险的。」
「我没告诉你吗?」疏影嫣然笑道。「当火焰包裹住我们时,我也以为我们要死了。就在这时候,爹和白婆婆刚好赶到……」
「白婆婆?」行云纳闷著这号人物是谁。
「嗯。」疏影点头。「就是天魔宫主嘛。」
「她也来了?」他诧异地问。
「是啊。那晚白婆婆刚好在唐门附近徘徊,给果和爹遇上。他们一看到我发出的求救讯号,立刻连袂救援。若不是她的寒冰掌,火势也没道麽容易被熄灭。」
「所以他们便救出了我们?」
「事情没这麽简单。」疏影解释著。「只是後来的事,都是娘告诉我的。唐家的老太婆还不肯罢休,若不是她三个儿子拦住她,只怕我们也没这麽容易全身而退。唐谦对他母亲的作为十分羞愧,气得纵身跳入火场,再也没有出来。唐老太婆突经丧子之痛,当晚就得了脑中风而死。所以爹娘便没有再追究唐家的罪行,轻易和解了。」
「原来如此。」行云感叹著。「怪不得我们现在还住在唐门。」
「唐门中除了唐老太婆心眼坏一点外,其他的人并不坏。尤其是唐门主和唐二伯父,他们都很诚恳地留我们下来调养。你也知道我爹向来自恃甚高,更不怕有人对付他,所以我们便都留在这里。」
「那……」行云沉吟著,想起他的情敌唐潋。「他不要紧吧?」
「谁?」疏影不明白「他」指的是谁。
「就是……」行云只要想到疏影逼善他带唐潋离开的那幕,心头便发问著,「唐潋啊。」
「唐大哥?」疏影不明究里地绽出天真的笑颜。「他已经不要紧了。他在两天前便已将馀毒排净,只是忙著家里的丧事,没空过来看你。」
「喔!」行云不置可否。
「行云,下次不可以再拿自己的生命冒险了。你知道你差点跟我死在一起了吗?」
「我不能答应……」他苦笑地摇头,「疏影,你知道我办不到的。我不能丢下你一个人偷生。你知道当你要我带著唐潋和杜世伯离开时,我的心里有多痛苦?我以为你还爱著唐潋,宁愿自己陷入危险中,也要拚命维护他的安危。」
「傻瓜!」疏影对於他的控诉又好气又好笑,她懊恼地斜睨著他。「你知不知道当时的情况有多危险?唐大哥冒险来警告我们,结果自己却被毒蛇咬伤。而我舅舅被火烧伤,又吸了不少毒烟,如果再不救治的话,他们都会死的。那时候的情况那麽危险,我不愿你们其中任何一人遭到不测,才催促你带他们离开。你连这一点也要跟我计较?」
行云惭愧地垂下头忏悔,可怜兮兮地道著歉:「对不起啦。我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什麽,总担心唐潋会将你抢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