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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杜兄,当年不是已查出是天魔宫人所为吗?」唐诤问道。

  「天魔宫虽涉及此事,但是幕後另有真凶。白萝为了竹风付出自己的生命,我们自然无法再找她报仇。绿柳山庄的总管聂云清侥幸未死,说出当年除了天魔宫的人马外,另有一批黑衣人。白萝的师妹白藜也证实了这一点。」杜飞蓬意有所指地回答。

  唐诤蹙了蹙眉,沉默无话。

  当年的事,他是在事後才得知,除了对郁家心怀歉疚外,他什麽事都不能做。只因为主其事者,是他的……

  唐诤沉重地叹了口气,现场的气氛显得严肃凝重,静得连一根针掉下来都可以听见。

  轻悄的脚步声由厅外渐近,众人很自然地将眼光转向来人。

  只见一位身穿褐色袍衣的年轻男子,匆匆走进大厅,先向端坐在中央的两位长辈恭敬地行礼。

  「潋儿见过伯父、爹爹。」

  「潋儿,你怎麽会来到大厅?」唐诤不解道。

  唐潋从自峨嵋返家後,一直待在自己房里读经修持,鲜少离开所住的跨院。

  「孩儿是听说……」唐潋早在进厅之时见到疏影,这会儿,眼光更不由自主地转向那张惊愕的俏颜。

  她似乎比在岷山分别之时,更加俏丽动人,唐潋在心里感叹著,为她粉颊上的泪痕而心疼不已。

  「唐大哥……」疏影意外地喊道,表情充满不可置信。「你怎会在这里?」

  「我是唐门中人啊。」他闲适地对她笑道,疏影却像受到颇大打击般坐回椅中。

  「你……」她轻闭上眼睑,虚弱无助地低喃:「为什麽我一直不知道?」

  「你没问,我也没提。」唐潋轻轻地说,关心地走到她面前。「疏影,谁欺负你了?怎麽哭了?」

  「我……」她苦恼地抬起脸看他。她能告诉他,是唐门欺负她的吗?

  「唉!」她选择以叹气回答。「我以为你还在峨嵋。」

  「师父让我返家一趟。」唐潋简单地回答,「我回来前,曾到岷山探望你们。何大叔说,你和赵前辈先後回江南去了。」

  「潋儿,原来你也认识天凤公子?」唐诤讶然问道。

  「嗯。」

  「怎麽没听你提起呢?」

  「爹没问呀。」唐潋理所当然地回答,佛门中人少言的特性,正符合唐潋自己的个性。他虽然是有问必答,不过通常不会主动开口。

  行云静静地注视著唐潋,发现他虽然不及自己俊美,但举手投足之间的从容清雅,却别具一格。他轻拢俊眉,忧郁地凝睇唐潋和疏影,突然心中一痛,领悟到唐潋很可能是疏影很早以前提过的那位「唐大哥」。

  疏影好像曾经很喜欢这个人哩!

  她现在还在意唐潋吗?

  在她心中,他和唐潋的份量,究竟谁比较重?

  行云苦恼著,心情如调味料打翻般,酸甜苦辣混成一锅。

  「疏影,你在这里令我太意外了。若不是刚才宝儿告诉我,有位姓郁的漂亮姊姊在大街上救了他,我也不会贸然跑出来相见。不过见到你,真是太好了。」

  「是啊。」疏影有气无力地回答唐潋,「舅舅和你三叔是至交,我们是来找他的。谁晓得他却不在。」

  「不在?」唐潋诋异著,「可是我刚才进来前,才见到他的呀。」

  「你见到他?」杜飞蓬质问的眼光从唐潋身上移往唐言、唐诤。

  「潋儿,你真的见到你三叔?」唐诤忙向儿子使眼色,可是唐潋完全不明白他的意思,只是单纯地点点头。

  「是啊,就在刚才。」

  「哈哈哈……」唐诤乾笑了几声,掩饰心中的尴尬。「一定是三弟忘了什麽,又回来拿。年纪大了,就是忘东忘西。浦儿,快去外面看看,把你三叔留下来。」

  「是。」

  唐浦应声离开後,唐诤再度转向杜飞蓬。

  「杜兄,没想到你和三弟这麽有缘,他去而复返,也不枉杜兄千里迢迢来探望他。」

  「是啊,还真是有缘。」杜飞蓬饥诮地笑道,和疏影交换了个眼神後,静静地等待唐谦到来。

  第七章

  「杜大哥,好久不见了。」唐谦走进大厅後,立刻和杜飞蓬相见,并感应到这位义兄凌厉的眼神,像能穿透他污秽不堪的丑陋灵魂般,探查出潜藏在他心底的罪恶秘密。

  他低头避开他检视的目光,和两位兄长匆匆交换了一个表情後,眼角不期然地扫到杜飞蓬身边的二八佳人。

  他的心头一震,如被电到。十六年前的记忆,自动浮现在脑中。他忆起第一次在红叶山庄见到杜菱花时的情景。

  当杜飞蓬介绍他妹妹美花跟他认识,他一见到这位江南第一美女,整颗心都软化在她嫣然一笑的风韵中。

  她似一朵红莲翩翩走向他,从此便走不出他的心头。他疯狂地爱上她,还向杜家求了亲;但菱花却选择了郁竹风。

  他不甘心呀,他自认条件并不比竹风差,想不透菱花为何会选择竹风?甚至为他殉情?

  他忘不了亲眼目睹菱花以金钗自尽於竹风尸体前的那一幕。血色自她凝雪般的娇颜上消失,那似白梅花瓣般的菱历,挂著一抹幸福的凄凉笑意。他一想起,心中便如刀割般难受。

  唐谦双手紧握成拳,控制窜流在体内的痛苦痉挛,一双眼几近痴狂地凝视那张回萦在他的梦中、挥之不去的娇艳容颜。芙蓉面颊凝霜雪,美眸灿烂似寒星。她,不就是教他饮恨十六年、唯一爱恋过的菱花吗?

  「菱花……」从他乾涩的喉中挤出的两个字,包含了太多被撕扯、被扭曲的心灵旧创,郁疏影怔忡地望著身前情绪混乱的中年男子,突然感到害怕起来。

  可是她没有理由害怕啊!

  想到自己肩上背负的家门血仇,疏影的勇气突增,清亮的眸中射出炯炯精光,冷冷地瞪视唐谦。

  唐谦被她凌厉的眼神,看得有些心惊。

  他以全新的眼光,注视眼前这张令他魂萦梦系的娇容,讶然发现菱花似乎少了几分她曾有过的温柔。相反地,在她轻锁的黛眉下,是一双英气勃勃的慧黠美眸,但那一点也不减损她的美丽,反而增添了令人心折的活泼气质,让人更想上前攀折她国色天香的容貌。

  所以,他走上前,伸出手想抚摸她皮肤上散发出的生命力。

  「唐谦,你做什麽?」杜飞蓬恼怒地拦在他身前,唐谦被吓得连连後退。

  唐谦此举的确稍嫌鲁莽,也难怪杜飞蓬生气,唐家人尴尬地愣在当场,只听见唐谦像个做错事的孩子般,呐呐地说:「菱花……」

  「她早死了!」杜飞蓬冷酷的声音打醒了他的迷梦。

  「那她是……」他颤抖著声音,迷惑地瞪著疏影。

  「三弟,这位是杜兄的外甥女郁姑娘。」唐诤赶紧离座,走到弟弟身边说道。

  唐谦的眼中仍充满不可置信,傻傻地看著疏影。

  「我娘已经死了。」疏影娇脆的声音清冷地回荡著,「你应该知道的。」

  唐谦如受重击般,又退了一步。

  「她在生完我们姊妹的当天,便死了。我们母女缘分浅薄到只有几刻的相处时间,而先父,甚至连亲生女儿的一面都没见到……」

  不!唐谦在心里呐喊著,表情非常痛苦。

  「外婆说,我们长得跟娘很像;你觉得呢,唐三叔?」

  疏影的话句句像针般刺向唐谦心头,眼泪不争气地自他充满痛楚的眼中冒出,但仍洗不掉他心中的罪恶感。

  「其实,我不那麽像娘,至少在个性上完全不像。」她凄然地笑道。「我完全没承袭到娘柔得像水的性子,我妹妹新晴,就真的跟娘是一个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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